顧衍對齊溪的關注就是這樣不知不覺間開始的, 等他意識過來的時候,他已經開始習慣性地追尋齊溪的身影了,不管是在專業課上, 還是在其餘選修課上,顧衍甚至不自覺地選了和齊溪一模一樣的選修課,而齊溪選了哪些選修課的信息, 則得益於顧衍八卦的室友張家亮——
“我們班那個大美女齊溪,選修課選了通俗言情研究, 為了跟緊美女的步伐, 我決定也選那個課去!等開放選修課搶課係統的時候,我可要第一時間蹲守, 因為這個課很熱門!聽說好多女生搶著選,因為上課就是老師給介紹下當代的通俗言情, 每節課布置的作業就是去看, 你們也知道, 女生就喜歡看看那種風花雪月的……”
張家亮說者無心, 但顧衍聽者有意,等選修課搶課係統開放的時候, 他特意回了家, 利用家裡網速碾壓學校的優勢條件,順利搶到了這門通俗言情研究課,反倒是嚷嚷著要利用選修課和齊溪製造偶遇的張家亮铩羽而歸。
顧衍選課的時候沒什麼感覺,但等正式上課了, 才發現情況有些不妙——這門課,來選修的基本都是女生……
作為唯少幾個男性學生, 顧衍又是那個長相,自然受到了頻危動物般的關注。
但顧衍後知後覺的尷尬在見到齊溪的時候都蕩然無存了, 張家亮至少有一點沒騙人,齊溪確實選修了這門課。
其實她選擇這門課,顧衍是有些意外的,因為他總覺得,齊溪是那種對學習以外的事完全不在乎的類型,她的腦子裡也應當不是什麼言情裡的風花雪月,畢竟如果真的憧憬般的愛情,她早有無數個可以隨便點個人實踐的機會了。
不過很快,顧衍就知道齊溪選這門課的理由了——這門課的老師點名非常寬鬆,而曆年來給期末成績分數又非常高。
顧衍最終隻在第一節課時見到了齊溪,後麵每一次,齊溪都沒有來,她都讓一起選這門課的朋友趙依然代為喊到了,而她自己則跑去圖書館裡繼續皺眉看案例了。
其實這門課對顧衍來說也完全是浪費時間,他對言情一點興趣沒有,來上這門課還會附帶收到一些小紙條和情書,不得不花時間拒絕並安撫對他抬愛的女生,但顧衍每一次還是會來,因為他總是期待,萬一哪一節課,齊溪也來了呢?
但齊溪沒有。
顧衍知道自己對待齊溪的方式非常被動,他一個人默默地等著,甚至沒有讓當事人知情。他此前沒有戀愛過,因此也不知道自己對待感情是不是就是這樣沉默的類型,但他確信對待齊溪最好的方式是這樣的等待,因為光是他,就見識過了太多齊溪對待那些向她表白的男生的冷酷態度。
她對待學習的熱情也比對待男性強。
除了認真上課聽講專業課外,其餘時間她非常質樸地熱愛著上圖書館學習,幾乎不太參加學院裡的文娛活動,唯一最積極的便是每次考試放榜後去公告欄裡看名次。
顧衍也是這時決定要成為那個放榜時會被齊溪關注的人的,因為他發現不論自己參加多少活動獲得多少獎項,在齊溪身邊狀若不經意地來來回回多少次,齊溪都不會關注自己,唯一讓她目光裡隻有自己的方式,隻有壓過她,成為比她成績更好的那個第一名。
很久以後,麵對齊溪的質問,顧衍故作輕鬆地表示當第一名其實很容易,但實際他騙了齊溪,根本不是的,要比過齊溪成為第一名,要讓齊溪記住自己的名字,要讓她的眼裡隻有自己,並不是那麼簡單的事,因為齊溪的成績遠比顧衍想的要好,也比顧衍想的更努力,這隻小鬆鼠確實不是一般的普通鬆鼠,顧衍每一次考試,也都耗費了很大精力。
但為了讓齊溪記住自己,他總是表現的很輕而易舉,常常在圖書館裡睡覺,參加更多的文娛活動,但實際每次周末一旦回家,顧衍都會拚命地學,原本每天都需要睡滿十二小時,如今為了齊溪,隻能也壓縮壓縮睡眠時長了。
他能成為法學院的第一名,能被同學和老師交口稱讚,其實真的離不開齊溪,因為她總是卯足了勁在後麵追趕鞭策,顧衍才變得比原本更加優秀。
而也因為齊溪,顧衍知道自己未來的方向了——他決定拒絕自己姐姐的邀請,選擇出國留學。
因為齊溪會去。
要是以往,顧衍很難想象,自己會因為一個暗戀對象就改變自己的人生重大決定,然而當事情真的發生,他甚至一點沒為自己的行為驚訝,隻覺得一切再理所當然不過。
這份單方麵的情愫遠比顧衍想的要持久——他原本也以為或許隻是一時的,但齊溪總有辦法讓顧衍越來越在意。
大一學年結束的時候,原本帶顧衍和齊溪這一屆的輔導員因為遠在外地的母親重病,因此決定辭職回老家陪伴母親治療,因為這位輔導員非常平易近人,平時和學生們關係很好,臨彆也非常不舍這份工作,因此全體大一學生為他舉辦了一場歡送宴,這場宴會法學院全體大一學生都參加了,包括齊溪。
這幾乎是整個大一期間,齊溪唯一參加的集體活動了。
顧衍很喜歡那位要離職的輔導員,對他的離職也很不舍,然而因為齊溪,他變得有些沒良心的默默期待著這場離職宴會的舉辦。
離彆宴時,齊溪確實來了,她像是剛從圖書館裡趕過來,整個人有些疲勞,自以為趁人不注意地打了好幾個連天的哈欠。
顧衍知道,為了明天最後一場法理學的期末考,齊溪前幾天都去通宵教室熬夜了。
現場因為輔導員的離職,多少有些傷感的氣氛,有男生帶了好幾箱啤酒來,因為離彆,這些剛成年沒多久的大一生們,好像總要喝點酒才能消解和人告彆的情緒,也不知道是誰開的頭,但最終每個人麵前都被放了一罐啤酒。
“今天我們就不醉不歸!每個人都得來一罐!”
也不知道是誰帶頭起的哄,總之最後一場離彆宴,變得像是拚酒會了,也許真是情緒上頭,也許是酒精上頭,一輪啤酒後,很多人都變得有些失控了——
有抱著輔導員嚎啕大哭的,也有興奮到拿著啤酒瓶當話筒唱歌的,還有傻笑的,還有……
還有像齊溪這樣子假裝喝了的。
顧衍酒量不差,喝的也不多,因此甚至非常清醒,他幾乎是見著齊溪是怎麼“作弊”喝酒的。
其實現場雖然有人帶動起了勸酒拚酒文化,但無一例外沒有強迫女生去喝,甚至因為輔導員在場,大家都是勸說女生彆喝酒的。
但齊溪還是拿起了啤酒,她像是自己有些好奇,湊近聞了聞,然後很快有些嫌棄地皺了皺眉,然而像是抵擋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尤其是當她看到周圍幾個喝酒的男生一臉上頭以後。
然後顧衍看著齊溪拿了一根之前喝果汁的吸管,插進啤酒裡後,小心翼翼抿了一口,幾乎是很小很小的一口,因為齊溪很快被啤酒那微苦的味道逼得眉頭整個皺緊在了一起,大概真的這口感對齊溪來說太難喝了,她連小巧秀麗的鼻尖都仿佛快要和眉毛眼睛皺成一團了。
又像是一隻倒黴鬆鼠了。
顧衍剛想輕笑,就見齊溪又小心翼翼不信邪一樣地喝了一口,然後這一次,大概這一口喝得有些多,酒味辣的她直接吐了下舌頭。
明明齊溪吐舌頭的動作隻有一瞬間,她很快就收斂了臉上的表情,左右看了眼,以為沒人看見,立刻恢複了平靜自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