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十天裡,葉隨安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挺過來的,睡覺的時候感覺都能隱約間聞到一股口水味兒。
直到天幕黑暗,三隻狹長的眼眸出現在了天際。
直到此刻鑄劍城外,大批異族降臨。
吳山水衣袖一揮,二人就消失在了那家小小鐵匠鋪的後院,來到了鑄劍城的城牆之上。
老人眼睛微眯,滿頭銀絲隨風飄舞,開口道:“這些便是那什麼異族?”
葉隨安麵色凝重,點了點頭道:“路前輩先前傳出來的消息,果然都靈驗了。”
老人扭頭瞪了他一眼,道:“路前輩路前輩!你一天要提他幾次?老夫耳朵都快聽出繭子了!”
葉隨安迎著口水,縮了縮頭,望向遠處,抬起了手中重鑄後的月皇劍。
吳山水不滿地看了他一眼,道:“怎麼?準備讓老夫與你區區二人麵對千軍萬馬?”
“呃。”葉隨安微微一愣,手中的劍卻未放下。
“小子,老夫問你,你乃何人?乃是什麼身份?”吳山水道。
“劍山,葉隨安。”他答複道。
“那你可知,你既是當代劍山的唯一傳人,該做些什麼?”吳山水道。
“死戰!”葉隨安眼神堅毅。
然後,他腦袋上就挨了一巴掌。
後腦勺遭受暴擊的葉隨安一臉懵逼,不知自己說錯了什麼。
難道我此刻該扭頭就跑嗎?
吳山水看著他,以往那嫌棄的眼神很難得了有了些微的柔和,開口道:“你既是劍山唯一傳人,便等同於是一劍山與萬劍山挑選出來的未來劍道領袖……”
他還未說完,就聽到葉隨安來了一句:“晚輩不敢當,路前輩才是……唔……”
後腦勺又挨削了。
吳山水懶得理他,自顧自地道:“吾輩劍修,何曾畏戰,這是對的。但是,你作為未來的劍道領袖,當代劍山的唯一傳人,該做的不僅僅是和我一個老頭子一起往前衝。”
“你該回頭看看,這裡是哪裡。你該細細感受一下,自你踏入鑄劍城以來,有多少道神識,曾停留在你的身上。”
葉隨安聞言,沉默了下來。
自他來到鑄劍城後,便時不時的感知到有一縷又一縷的神識停留在他身上,看似是不經意,但卻是真真切切的在密切關注著他。
吳山水說,那都是些在鑄劍城養老的老家夥。
有的是一劍山與萬劍山的劍修,有的不是。
在他們眼中,葉隨安便像是個天縱之才的晚輩,是塊上等的璞玉,是能在未來引領劍修的人物之一,忍不住便想要多看幾眼。
——那是期望。
這些神識都未做掩飾,否則葉隨安根本不知道有這麼多人在“偷窺”自己。
吳山水看著他,沉聲大喝道:“小子!你是代表著劍山的人,你的一言一行,便代表著天下劍修之聖地。”
“你擁有著最好的資源,從不缺法寶、靈丹、功法,你有著最好的師父,能在你困惑之時給你當頭棒喝!”
“你有著絕佳的天賦,那是天下劍運對你的恩賜!”
“如今,浩劫當前,你看看你身後的鑄劍城,給老夫好好想想,你到底該做些什麼!?”
吳山水說完,整個人便淩空飛起,雙手結起劍印,第八境的修為從他身上散開,帶有著一股無可匹敵之勢。
葉隨安愣愣地望了一眼鑄劍城。
他知道這裡有著大量的劍修在此隱居。
而此刻城頭之上,卻隻有他與吳山水二人。
是他們沒有感知到遠處的異族嗎?
不可能。
他們是在等待一個聲音。
他們在等待著這個尚未成熟起來的年輕人,領悟自己身上的重擔與責任。
浩劫當前,劍修同樣需要引領者。
或許當前有平山海,有錢正一,還有兩大劍派的宗主,他們可以作為西洲劍修的領袖。
可以後呢?
這些隱居者年紀大了,鬼知道還能活多久。
他們想在此刻看一看這個年輕人,審視一下這位年輕人。
他擔得起嗎?
他有勇氣領導天下劍修對抗浩劫嗎?
他配嗎?
葉隨安站在城牆上,好似在這裡都能聽到鑄劍城內的鑄劍聲。
他好像能感受到火爐內的火。
不知為何,他在此刻竟然還能想到路潯。
路潯與他一樣,皆有著與眾不同的身份。
大家都是年輕人,修為也還不算高,可路前輩一路走來,都在做著什麼?
他好像始終都在引領著魔宗的弟子,他始終都在為天下劍修開辟著新的道路。
他身居高位,便始終有勇氣承擔這份責任。
他從不避諱去領導彆人。
而劍山既是當今劍修聖地,西洲又是劍山的地盤,葉隨安不敢說自己有權力號令天下劍修,但至少在西洲界內,他真的有這項權力。
他本就不是兵,他本就是將。
他該衝上去奮勇殺敵沒錯,但至少要把自己該做的事情做完!
“噌——!”月皇劍出鞘。
葉隨安手舉長劍,劍氣四溢。
他運用靈力,大喝一聲,聲音傳遍了整座鑄劍城:
“吾乃劍山葉隨安!”
“西洲劍修何在!!!?”
刹那之間,無數道彙聚在他身上的神識不再隱藏。
他們始終都在關注著他。
“噌——!”城西方向,傳出了第一道劍鳴聲。
“噌——!”城南方向,也傳出了一道劍鳴聲。
一時之間,鑄劍城內,劍鳴聲此起彼伏!
一道又一道衝天劍氣在鑄劍城內產生,直指蒼穹,直衝雲霄!
數不清的劍氣彙聚在了一起,好似憑空地在鑄劍城的上空,彙聚成了一座劍氣長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