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異族的,也有西洲劍修的。
那些白發蒼蒼的老人,於鑄劍城外,徹底的閉上了眼睛。
對於戰場中活下來的人來說,他們還有一件會讓人身心俱疲的事情要做。
那便是收拾戰場。
所有人落於鑄劍城外的血色大地上,麵色沉寂,竟沒人說話。
若仔細去聽,其實可以聽到壓抑著的嗚咽聲。
很難想象,一群老人頹然地跪坐於好友屍體旁的場景。
地上躺著的人白發蒼蒼,地上跪坐著的人同樣白發蒼蒼。
他們都是些活了好多年的老東西,隻可惜歲月並沒有讓他們學會絕情絕性,甚至沒讓他們習慣離彆,無視分離。
……
……
天亮了,黑夜已過。
鑄劍城內,有些人回家了,但有些人並沒有。
城西的鐵匠鋪,一個上半身光著膀子的精壯漢子用力地揮舞著錘子。
錘子擊打在尚未成型的劍身上,聲音很有節奏,動作卻有些麻木。
若是以往,有個叫楚北邯的獨臂老東西早就破口大罵了,但如今壯漢頻頻出錯,卻沒有聽到罵聲。
他腰間掛著一塊木牌,那是萬劍山的【長老令】,他可手持這塊木牌前往萬劍山,自會被萬劍山收為弟子。
會有新的師父教導他,他也可以成為夢寐以求的劍修。
“吭——!”鐵錘重重的敲擊在劍身上,壯漢雙目血紅,喘著粗氣。
突然間,他覺得腰間一輕。
那塊有些沉的木牌竟不翼而飛。
壯漢連忙回頭,隻看到了鐵匠鋪外,一道熟悉的獨臂身影。
“沒用的東西,很失望吧,沒法拿著它去萬劍山拜新的師父了。”熟悉的沙啞聲音在鐵匠鋪內響起。
獨臂老者看著雙手撐在台子上,張嘴嗚咽,半天說不出話來的壯漢,眼神有了少見的柔和。
“哼!以後老夫親自教你。”
……
……
鑄劍城城東,一座小院內。
一名豐腴女子手捧野花,數著花束上的花瓣,一遍又一遍。
她每次數出來的數量都不一樣,因為她心亂了,心不靜。
“噌——”
一道劍光突兀產生,一位瞎了一隻眼睛,白發飄飄的白衫男子出現在了庭院內。
他的身上滿是血汙,他本就沒什麼書生氣,現在就顯得更不像樣了。
“噠——”女人手中的野花散落一地。
男子緩緩向前,就像離開時一樣,蹲下身子,開始撿起了地上散落著的野花,眼神柔和。
他一邊撿,一邊輕聲道:“韻娘,讓你擔驚受怕了吧?”
女子沒有回話。
男人有些慌,他繼續撿花,繼續找話題道:“我走的這段時間裡,你都在做什麼?”
這一次,女人回答他了。
她聲音哽咽,淚如雨下,隻是語氣一如既往地潑辣:
“還能乾嘛?老娘在等你回家!”
……
……
鑄劍城的小巷子,一位駝背老人來到了木門前。
相比較出門之時,他的背好像更駝了。
老人抬起自己的右手,輕輕抹除掉了木門上的劍印,然後準備推門而入。
在推門前,他突然愣了一下,收回了自己的雙手,急急忙忙地往巷子外走去。
“哎呀!答應芽芽的冰糖葫蘆還沒買,也不知道那小販還在不在。”
老人駝著背,腳步匆匆,開始滿大街的尋找起了冰糖葫蘆來。
……
……
此時此刻,西洲的天空,時不時的會劃過一道又一道的流光。
西洲是劍修之地,不隻是兩大劍派,這裡每一個劍修宗門,都有自己的劍塚。
劍修會在自己的劍上施加一道術法,在自己死後,劍靈便會依靠這道術法,運轉飛劍,飛回劍塚之中。
這天上的流光,便是一把又一把的飛劍。
它們有的自西洲而起,有的自西洲之外而來。
這樣的景象,在西洲各處,隻要抬頭,便能看見。
……
劍歸西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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