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靈儘管可惡,梅雪卻拿它一點辦法也沒有,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修為高一級,直接壓死人,何況這塔靈的修為還高了她好多級。不管怎麼說,能活著就好。
紫陽在邱從樂自爆的同時,將他送往虛空,他應該在虛空中自爆成一堆渣了。如今危機解除,梅雪見黃蒲軒還躺在地上,不由奇怪道:“黃師兄,為何還躺在地上?”
黃蒲軒臉上泛起一抹苦笑,尚未回答,唇邊先溢出一絲鮮血。
梅雪愣住,眨了眨問道:“你傷得很重?”
黃蒲軒微微點頭,他之前挨了九耀魔君一掌本已經傷重,卻一直用靈力強壓著。然而剛才被塔靈調侃了兩句,他素來臉皮薄開不得玩笑,一時情急泄了靈力,傷勢便發了出來。
梅雪忙俯□為他檢查,發現他全身經脈多處損傷,至於身體上的皮肉傷,那更是數不甚數。
那位九耀魔君用的武器是一種奇怪的像頭發一般的黑絲,那絲不是一根兩根,而是成千數萬根,每當她動手的時候,密密麻麻的黑絲如同蛛網般密布在對手四周,這些鋒利的黑絲能輕易地劃破對手的法衣,甚至能割斷對方的頭顱,有時又如鋼針一般刺穿對手的身體。
梅雪替黃蒲軒檢查片刻,暗想黃蒲軒這次是遇到克星了,他的青竹劍陣常常是萬箭齊發,以絕對的數量和壓倒性的攻擊力將對手打成篩子甚至是肉醬。但他的劍陣就像他的人,剛有餘卻柔不足。而這位九耀魔君的黑絲則可柔可剛,不但以柔克剛將他的劍陣克製住,還給他身體上造成多處創傷,尤其是各個關節處。不過最重要的心脈和丹田處,他還是護住了。但現在是生死戰的最後關頭,他這樣的傷勢,彆說和人打鬥,自保都成了問題。
梅雪檢查完畢,問道:“你還有沒有造化丹。”
黃蒲軒輕輕搖頭。
梅雪暗歎一聲,她就知道。造化丹那種救命的極品靈丹十分難得,隻有少數煉丹師能煉出來,一般人有那麼一顆都是小心珍藏,留著以備不時之需。
黃蒲軒倒好,有那麼一顆,之前卻給靈雲道君吃了。若是能把人救回來,給靈雲道君吃還沒什麼。關鍵是他明知道靈雲道君當時已經沒救了,他還非要給對方服下,因為他不願意一點嘗試都不做,眼睜睜地看著同門死去。
梅雪自認她永遠都做不到黃蒲軒這個地步。她早已經學會了權衡利弊,選擇對自身更有利的一麵,自然不會拿一顆關鍵時能救自己一命的丹藥,去賭另一個人渺茫無望的生還機會。
“梅師妹,若是我在這裡隕落,麻煩你幫我把儲物戒指帶回禦劍宗,交給我黃氏後人。”黃蒲軒啞聲道。
梅雪一愣,轉首對上黃蒲軒的眼,他的眼睛如水般平靜清透,從容中帶著看淡生死的了然。
梅雪微微皺眉,輕斥道:“你的傷勢還沒到無藥可醫的地步,你自己怎麼就先放棄了?你若死了,你黃氏一族豈不是無靠了?”
“那也是黃氏的命,這世上哪有長盛不衰的家族。”黃蒲軒垂下纖長的眼睫,蓋住眼底的情緒,淡聲道:“這次靈骨塔之行,一路所收集的靈物足夠他們再培養出一位元嬰修士,你幫我把儲物戒指帶回家族,也算是我對他們的交代了。”
梅雪沉默地看向一動不動仰麵躺在地上的黃蒲軒,他束發的絲帶不知何時斷開,黑長的發如綢緞般在腦後鋪了一地,他的唇色極淡,近乎於白,使得完美的五官中透露出絲絲脆弱。
可他如今還不到三百歲,以一個元嬰修士的壽元來說,他還正處在最美好的年華裡,尚未體會盛極時的榮耀,就要麵對凋零化塵的殘酷現實。
梅雪咬咬下唇,從儲物戒指中取出一枚造化丹,給黃蒲軒喂下。
丹藥入口,立刻化作一股暖流彙入四肢百骸,受損的經脈在以極快的速度恢複。
黃蒲軒一陣詫異:“梅師妹?”
“要還的啊!”梅雪一臉心痛,凶巴巴道:“你彆指望我會把你的儲物戒指帶出去,交給你黃氏族人。你知不知這顆造化丹有多貴!這是我在拍賣會上花大價錢拍下的,僅此一顆!你要是敢死,白白浪費我一顆丹藥,我一定把你的儲物戒指沒收做補償,再讓你黃氏全族都給我賺靈石還債!”
黃蒲軒一臉不解:“你都沒收我的儲物戒指了,為何還要讓我族人還債?”
梅雪冷笑:“你以為一個儲物戒指就能抵債了?這顆造化丹我是要算利息的,按每天三分利算,知不知道?”
黃蒲軒頓時一臉苦相,彆人算利息都是按月算,隻有梅雪是按天算。假設這顆造化丹要一萬極品靈石,每天三分利就是一天三百極品靈石,太黑了,他見過的地下錢莊都沒這麼黑。
他不由想起當年在西陵,梅雪幫他解媚毒,卻榨乾他儲物袋中所有靈石,那時候她也是要按天收利息,以至於他隻要身上有一點靈石,最後都會被梅雪拿走。好不容易和她分開,返回禦劍宗結嬰成功,他還以為自己終於苦儘甘來,沒想到隻是提升修為後繼續淪為她的靈石取款錢莊。
黃蒲軒默默忍住心酸的男兒淚,暗暗說服自己:好男不跟女鬥,和女人討價還價是自討苦吃,尤其是梅雪這種沒法講理的女人……
梅雪暗爽,黃蒲軒這種人最死腦筋了,他若是覺得自己欠了你,不論對他提什麼要求,隻要不是讓他做違背良心的事,他都會儘力去辦。所以她以後沒靈石花就去找黃蒲軒要!
黃蒲軒服下造化丹,盤膝坐在地上運功,梅雪則警惕地注意著祭廟大門,也算黃蒲軒命大,若不是邱從樂自爆元嬰導致眾人爭相逃出,黃蒲軒此刻恐怕已經被九耀魔君殺死。還記得紫陽曾對這位九耀魔君的評價:是個極厲害的角色。如果連紫陽那種極傲的人都覺得她厲害,這女人定然不是個好對付的。
不過他們逃出去也有一段時間了,隨時都有可能返回。梅雪看了看自己的左肩,那裡的斷臂她還沒有長出來,要斷臂重生,得消耗不少靈氣,但她現在的靈氣要省著用才行。
突然,梅雪神識一動,手中的金人朝她身前一擋,原本密密麻麻如鋼針一般射向她的黑絲,紮在金人身上的瞬間便被彈開。
然而那黑絲極柔,在空中劃出優美的弧線,又轉而如鞭子一般纏上梅雪和金人。
梅雪急忙避開,那些絲來得極快,她手中的金人太大沒能及時脫離,肩部以上被黑絲如蟬蛹一般密密實實地包裹起來!黑絲一將金人纏住,就開始往後拉,想要掙脫梅雪的手。
梅雪眼神一凝,落到她手中的東西,居然有人敢跟她搶!梅雪拽著金人的腳,猛地朝後一拉,論力氣,有幾個人能比梅雪大?和她拔河簡直是自取其辱!
九耀魔君隻覺得一股大力從絲線的另一端傳來,接著雙腳離地,整個人不受控製地朝梅雪飛了過去,卻見前方梅雪一手舉著被黑絲纏繞住的金人,一臉閒適地等著她一過去,就給她腦袋一捶子!
真要被梅雪用金人敲一下腦袋,她的下場也就和邱從樂差不多了!九耀暗罵一聲,手中的絲線瞬間斷裂。失去了絲線的拉扯,她整個人也停了下來,雙腳落在梅雪不遠處的地麵。
梅雪冷哼一聲,瞬間將金人收回儲物戒指,接著單手一揮,丹田內的**化出一片細針,朝著九耀飛射過去。
九耀不慌不忙掐了一個防禦的手印,密密麻麻的黑絲如窗簾布一般,從兩邊朝中間閉合,厚厚的一層擋在她的身前。梅雪的細針無法穿透她的簾幕,隻好將細針收回。
厚厚的幕簾拉開,露出一張冷豔的臉,九耀朝正在運功療傷的黃蒲軒看了一眼,冷笑道:“我看中的獵物,你以為你能保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