悶熱天兒裡趕的又急,那馬上的捕役也是滿臉油汗,臉上、嘴角旁起了一層乾白皮,他還沒落穩腳,洪德善已迫不及待扯開喉嚨問道:“老刑,咋樣了?”。
“人都撒出去了,老李帶了兩個役夫從城裡出發了!”,聽到老刑在馬上高聲的答應之後,洪德善攥的緊緊的右手漸漸的鬆開了,“好,再去盯著些!”,與此同時,王知縣也如釋重負的長歎了一口氣。
聽說人都撒出去了,範銘心裡也是陡然一喜,但喜意兒剛過心下卻愈發迫切的想知道城裡、以及另三路的消息,畢竟官道這麼長,一窩蜂若是真敢動手選擇的地點也不能完全估摸得著,但這種迫切的背後又含著一種莫名的憂心,萬一……
天兒本來就是又悶又熱的,再加上這股子七上八下,又急迫又擔憂的勁頭兒,範銘現在的狀態還真跟洪德善說的一模一樣,心下憋地跟點了火一樣。
約莫著又等了近一個時辰,這時候已經是夕陽西下時分,按往常的慣例現在就該動身回借宿的民宅了,範銘看了看端坐在木樁上不言不動地王知縣,什麼話都沒說。
不光是王知縣一臉端凝的在此坐等。就連團練副使及洪德善也絲毫沒了說話地興趣,隻是在沉默中不時扭頭去看看北邊兒的那條山道兒。而在他們這個小旮旯外,還有幾個多個麵容黧黑憔悴的捕役也聚在一起,同樣沒人說話,隻是所有人的眼睛都盯在官道。
眼下這個場麵靜默地古怪。靜默的凝重,隻差這一路了,這一路萬萬不要出什麼問題才好。同樣靜默無語的範銘機械地搖動著手中的乾柴,心下來來回回的就是這一句話。
當昏黃沉鬱的太陽從遠處的山坳線上徹底落下去的那刻,西邊兒山道上終於傳來了隱約的馬蹄聲,這馬蹄聲剛一傳來,王知縣兩頰上猛然騰起了一片紅,因咬牙太狠的緣故,腮幫子上肌肉上下一棱棱的滾動著。
也沒人招呼,洪德善與小旮旯外地那些捕役、土弓手們都不由自主地站起身來。在夕陽最後的一點餘輝下。身形僵硬地死盯遠方來的山道兒。
剛才那馬蹄聲一響,範銘就覺得心裡“咚”的一聲兒。隨後就覺自己的心跳跟那“踏踏”的馬蹄聲完全融合到了一處,隨著馬兒越跑越快,馬蹄聲越來越響,他的心跳也越來越急。
“咋……咋樣兒?”,站在木樁上的班頭兒喊話時,聲音裡帶著明顯的顫音!
“現身了,果然是從城裡出來的!”,雖然夾雜著馬蹄聲,但老刑傳來的聲音卻依舊清晰無比,隨即,範銘就聽到了一陣兒大喘氣兒的聲音,班頭兒愣在木樁上沒動,王知縣則緩緩閉上了剛才大睜著的眼睛,隻是臉上的那兩抹紅更濃烈了。
幾乎是下意識的動作,隨著老刑的這個答複範銘手中猛然一緊,隨後就覺全身猛然一鬆,似被人抽乾了力氣一樣,尤其是那顆剛剛吊的高高的心,現在虛乎乎的落不到實處。
“萬事齊備,隻欠結果了!”,充盈在範銘腦海中的就隻有這一個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