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老夫子靜靜聽完後,就按他說的內容出了幾道考校題目,四書裡麵的內容範銘回答的倒是不錯。但到縣學裡正在教授的《尚書》時,範銘就不免卡了幾回殼兒。
自從去年開始上縣學以來,範銘在許老夫子的考校麵前表現的一直不錯,像眼前這種卡殼兒的情況實是前所未有,更彆說現如今離大考的日子越來越近了。
跟老師許久未見,見麵就出現這樣的情況,範銘著實是尷尬,哎!隻怪這些日子實在是太忙了,而許老夫子出的題目又著實太冷偏了些。
“前日看你家中清貧,便放任你請假入縣衙中兼了差職”。沉吟了片刻後,許老夫子中正端凝的聲音響起道:“現在看來卻是害了你了!”。
範銘有些詫異地看著許老夫子,老夫子這話的意思是……?
“你雖然入學晚,但耗在天資聰穎,又知勤實肯力,若能一心在學業上奮進,不出數年當有所成就,是為可堪造就之才。”言至此處,曆來心誌淡然的許老夫子竟然歎了口氣,“孰知你甫入縣衙便諸事纏身,這衙門是為一片渾濁之地,耗費時日不說,且令你心雜念濁,似這般忙忙碌碌下還習得什麼書,前番我也教授你等臨川先生之《傷仲永》,你要知其中深意,當引以為戒啊!”。(臨川先生:王安石,號臨川)
許老夫子說到最後兩句時。言語裡已帶上了濃濃地慍怒之意。
當下範銘既覺慚愧,卻又感激許老夫子的拳拳之心。因準備將來要參加科舉。所以範銘對習書沒什麼意見,但要說到做學問,不管是經學還是詩賦都要紮在書堆裡用功的,他對此實在是半點興趣都沒有,但這話卻不能跟老夫子說,否則他真不懷疑老夫子今後還會不會用正眼瞧他。
但時隔一千年,這種文化與思想的碰撞實在不是幾句話就能解決的,也說不上到底那種態度才是正確的,範銘能做的也隻能是依持自己的本心,這是前段時間他對自己的一個總結。
片刻後,許老夫子的聲音又響起道:“前番講《五經》雖然也有諸家經解,但主要也是著眼於基礎,眼看著大考之日將近,看你如今這情形,不若辭了衙門中的差職回來專心向學如何?”。
範銘一時也料不到許老夫子竟然會說出這樣地話來!辭了衙門的差職回來,那豈不是又打回原形了?這……怎麼可能?
但麵對著許老夫子一心為著自己的那份心意,他也不能直接拒絕,當下正在範銘心下躊躇,不知該怎麼開口的時候,許老夫子已通過他的表情看出了答案,“罷了,你若不願也就不願吧!”,老夫子說完話的這聲長歎隻有說不儘地失望與蒼涼!
“老師,我……”,心中一熱地範銘幾乎要脫口答應了,話到嘴邊才總算拚命忍住。
“不用再說了”,許老夫子站起身來,往裡屋的藏書走去,邊走邊道:“似你這般年紀想要出人頭地的想法也沒什麼,隻是不經科舉之路,沒有個功名出身,於這仕宦途中注定隻能沉淪下僚,即便你八麵玲瓏又如何,還不是低人一等,科考之路何其艱難,有人窮極一生都不能一朝及第,何況天下英才如此之多,又豈有僥幸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