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從林煙的話,林照鶴小心翼翼的收拾起了地上的碎片,奈何劍刃碎的太徹底了,隻留下了幾塊大的部分,想要拚成原來的模樣,簡直是不可能的事。
雖然打敗了林煙,可林照鶴看著陸飛禾最喜歡的這柄劍變成眼前的模樣,心中並沒有多少痛快之意,他抿著嘴唇,越撿臉上的神色越難看,最後把碎片送到林煙麵前時,眼睛已經積蓄了淚水。
“怎麼會碎了呢。”嘴裡不斷的碎碎念著這句話,林照鶴抹了一把臉,他說,“噥,都給你撿回來了。”
林煙抿著唇,伸手將林照鶴撿起來的碎片抱入懷中,他的動作和神情都是那般小心翼翼,好像抱進懷裡的不是刀刃,而是什麼脆弱的心愛之物,連手掌被割傷也絲毫不在意。
巨大的傷口上,血液不斷的流下,淌了一地,空氣中,彌漫著死亡的味道。
林煙將劍刃握在手中,自嘲一笑,說自己活該。
“你彆說這些了。”林照鶴語氣乾澀道,雖然知道眼前的人不是那個好林煙,不過既然都要死了,他也不想如此苛刻。
“我的確是活該。”林煙歎息,伸手將那破碎的劍刃一塊塊的嵌入了自己的身體,他的神情輕描淡寫,似乎已經完全感覺不到疼痛,一塊又一塊,劍刃刺進他的體內,但沒有太多什麼血液溢出,他似乎是在用這種方式,滋養著碎掉的劍刃。
他不疼,林照鶴卻看著疼,伸手想要阻攔,卻被林煙拒絕了。林煙抬起頭看著他,那雙黑色的眼眸中藍色的星辰依舊沒有散去,美得驚人,他的瞳孔中映照出了林照鶴年輕的麵龐,林煙說:“林照鶴,我知道你不相信我,我有一個忠告要告訴你。”
林照鶴苦笑:“你這種情況,我建議你直接把忠告說出來。”這一副馬上要斷氣的模樣,好像要是再多說兩句前綴,人就沒了。
林煙一身狼狽,笑的自嘲,他說:“彆相信莊烙。”
林照鶴一愣。
林煙道:“他是災難的源泉,是最不可信之人。”
林照鶴想起了在魔女奇茉拉那裡看到的林煙的記憶,裡麵的的確確出現過莊烙的臉,可是隻有他一人看見,其他人都看不到似的,頓時擰起眉頭:“他做了什麼?你是不是在哪裡見過他?”
林煙搖頭:“我說不清楚。”
林照鶴道:“你都說不清楚,如何要我相信你的話?我不信他,難道信你?”
林煙想了想:“也是。”
“不過將死之人,其言也善。”林照鶴道,“你還有什麼要說的一起說了吧,我儘量不打斷你。”
林煙奇怪道:“誰告訴你我是將死之人了。”
林照鶴看著他身上那巨大的口子,這麼大的他都能把手伸進去了,還能不死?
林煙通過林照鶴的表情,大概明白了這家夥在想什麼,他覺得有時候這種人是最可氣的,心裡想什麼事兒的時候從來不遮掩,剛才還一臉父親親手送走兒子般的慈祥悲痛,這會兒就已經開始思考手到底能不能伸進去這件事,而且看他摩挲手指的樣子,估計是想真的試試。
林煙深深,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告訴自己不要和林照鶴這種人計較,放過他也放過自己——
林照鶴還在盯著林煙的傷口研究,心想這人到底要使用什麼辦法堵上這個窟窿,就看到林煙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了一個黑球,那黑球的形狀林照鶴很熟悉,正是之前將他變成小狗的東西。
看見這東西,林照鶴反應極快,整個人直接彈開,警惕的看著林煙,心想自己可不想再來一趟小狗曆險記了。
但林煙看都沒有看他一眼,順手將黑球捏爆,騰起了一陣黑色的煙霧。
煙霧散去後,他原本坐在地上的身形也消失不見了。
林照鶴看著空空如也的地麵,頓時捶胸頓足,大罵起來。
果然,平時做慣了好事的人,是做不了壞事的,這林煙殺了這麼多人,還想殺了自己,好不容易將他重傷之後,他以為林煙死定了,完全沒有想到補刀。
不過說實話,就算提前知道林煙會跑掉,林照鶴也不一定下得去手,末日這麼多年,他還沒有真正意義上的親手殺過一個和自己差不多的人,真的想動手,恐怕也會猶豫許久。
林照鶴緩了會兒才從這件事裡緩過來,他想著林煙既然走了,自己就去找莊烙他們吧,看向周圍後,整個人都愣在了原地。
之前熱鬨非凡充滿了治愈味道的回憶中的美好校園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棟陰森可怖的建築,沒有燈光沒有學生,隻有破敗的建築和腳下黏糊糊的血液。
林照鶴被這氣氛嚇到,猛地後退幾步,差點撞到身後的玻璃,然而當他轉過身,看向玻璃裡的自己時,差點沒被嚇的哭出來。
隻見他的肩頭,一左一右坐著兩個紅衣女人,像兩個門神,守護著林照鶴的腦袋——和之前雲雨姿描述的一模一樣。
從彆人口中得知,和自己親眼看到,還是頗有不同,林照鶴被嚇的渾身都麻掉了,半晌才顫顫巍巍的對著玻璃裡的自己揮了揮手:“嗨,你們好呀。”
他肩頭上的兩尊門神,也對著他揮了揮手。
林照鶴:“……”嗚嗚嗚嗚媽媽我要回家。
剛才麵對林煙時那強硬的氣勢瞬間沒了,林照鶴慫著肩膀,耷拉著腦袋上的毛絨耳朵,像隻被揪住了後頸肉的小狗,恨不得在身邊找個安全的洞鑽進去。
可惜現在他身邊既沒有洞,也沒有能鑽的東西,肩膀上還扛著兩座大神,意識開始向著遠方飄忽,感覺自己離被一驚一乍的嚇出神經病已經不遠了。
林照鶴從兜裡掏出了通訊器,撥通莊烙的號碼。他本來沒指望能打通,誰知片刻後,通訊器裡居然傳來了莊烙的聲音。
“喂。”莊烙道,“林照鶴?”
林照鶴聽到他的聲音,心裡藏著的委屈瞬間傾瀉出來,委屈的顫聲叫道:“老板!”
莊烙說:“怎麼了,你現在在哪裡,受傷了沒有?”儘量保持著冷靜,還是能聽出語調裡全是藏不住的焦急。
林照鶴說:“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哪。”他環顧四周,看到黑洞洞的教學樓,這裡似乎和莊烙他們所在的地方不是同一個融合區,像是某個作品裡麵單獨獨立出來的一部分,他說,“我看到了林煙……做了壞事的那個。”
莊烙說:“他也在?你人沒事吧?”
林照鶴可委屈了,說林煙下手十分狠毒,把自己脖子都掐破皮了,這會兒紅了一圈。
莊烙一聽,眉頭擰的死緊,語氣也低沉下來:“他現在在你的身邊?你躲起來了?是否安全?”
林照鶴道:“他被我打跑了……”
莊烙:“?”
林照鶴老老實實:“我劈了他一斧頭。”
如此輕描淡寫的描述,卻讓莊烙想起了某個人旅遊的時候提著斧頭在遊輪上麵到處砍人的可怖情形,他根本不關心那個林煙生存狀況如何,跑了算他運氣好,被林照鶴劈死了也最多算罪有應得,他安撫道:“你沒事就好,不用管他,你現在應該是進了某個融合區,你把通訊器上麵的定位係統打開,放到空曠的地方,我會儘快找過去。”
他聽到林照鶴說好,本來還想叮囑林照鶴幾句,手裡的通訊器發出了電子雜音,像被什麼東西乾擾了,隨後便傳來了嘟嘟聲,通訊器已經從林照鶴那頭掛斷。
“小鶴沒事吧?”雲姐擔心的問。
“目前沒事。”莊烙觀察著自己通訊器上林照鶴的位置,眉頭擰的更緊了。
雲姐看了一眼莊烙的通訊器屏幕,愕然道:“小鶴怎麼跑那麼快,都到民安街裡麵了?”從上麵的位置來判斷,林照鶴已經離他們兩公裡遠,正處於民安區的核心區域,如果說是平時的路也就罷了,在融合度這麼高的情況下,想要在半個小時內通過眼前茂密的森林到達民安街深處,簡直是不可能的事。
“走吧。”莊烙道,“得儘快趕過去。”
另外那頭,聽著嘟嘟直叫的通訊器,林照鶴人都蔫了,他真的很怕他肩膀上蹲著的兩個東西,雖然之前是被嚇習慣了,可是也不意味著他願意和她們來一次親密接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