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問她哭什麼呢。
“我也沒有想到,他會死呀。”李媛哽咽著,“我隻是討厭他,也沒有想到他會死的這麼慘……”
媽媽摸了摸她的腦袋,她想說的話有很多,最終從嘴裡吐出的隻有一聲歎息,她說:“媛媛呀,彆哭啦,你再哭,媽媽都要心疼了。”
李媛有母親心疼,那麼神明呢,被無數人厭惡最後慘死的神明,有人心疼他嗎?
那當然是有的,林照鶴此時就心疼極了。
就算知道那個站在舞台上被所有人厭惡的神明不是莊烙本人,可是看到他喝下毒酒又被那般對待時,林照鶴詭異的感覺到了不舒服,不但心疼,還平白無故的生出了一股子惱火,想著這群人真是見利忘義,願望剛出口呢,就馬上把人殺了。
看著綠色的火焰將神明的身軀付之一炬,林照鶴蹙著眉頭,心中的鬱悶讓他忍不住長長的歎了口氣,引得旁側和他一起看新聞的阿姚和顧須臾投來了詫異的目光。
“小鶴心疼神明了?”阿姚問。
“不是心疼不心疼的。”林照鶴說,“這樣馬不停蹄的卸磨殺驢,總歸是有點讓人不舒服。”
一想到受這樣委屈的人是莊烙,他就更不舒服了。以至於都開始坐立難安,看著電視屏幕裡主持人那張漂亮的臉都覺得討厭。
彆人不知道,他確確實實的心疼了,林照鶴想,要是經曆這一切的是莊烙,他大概會直接瘋掉。
人們的反應和林照鶴格格不入,主持人臉上燦爛的笑容像一朵盛開的鮮花,她激情的說有人殺掉了神明,現在警察來了,正在調查整個事件,讓觀眾猜一猜能不能找到凶手?
如果說之前的許願是噩夢的完結,那麼神明的死亡,又是另一場狂歡。
在場的媒體如同一隻隻敲骨吸髓的禿鷲,在神明的死亡之地上盤旋,迫不及待的榨取他最後的價值。
“到底有多少人想殺了他?”主持人問,“又有多少人還來不及動手……”
林照鶴不想再看,拿出遙控器換了台,奈何幾乎每個頻道都是這些內容,索性一氣之下把電視機關了。
阿姚和顧須臾對視一眼,都沒想到林照鶴是這樣的反應,不過說實話,他們也沒有想到動手的人會這麼快,居然直接在這個儀式上把神明宰了個乾淨,這樣多少透出點無情的味道,不過兩人都不奇怪,人性之惡,一旦激發出來,下限之低,著實讓人咂舌。
再過幾日,就是舊曆的新年,在暖屋裡的人,感覺不到窗外紛紛揚揚的雪花帶來的寒冷,他們坐在屋內,暢談故事,說著明年的祈願,說著未來想要實現的願望。
那個什麼願望都可以實現的神明消失了,眾人卻恍若不覺,好似他從未出現過,那被萬人厭棄的神隻是一件無足輕重的消耗品,就這樣輕飄飄的消失在了寒冷的雪夜裡。
燈火通明後的鬨劇終於散去,林照鶴坐在沙發上,等著愛人的歸來。
嘎吱一聲,有人擰開了門,林照鶴回頭,看到莊烙帶著笑意的臉。
林照鶴站起來朝著他衝了過去,一把抱住了他。
莊烙詫異於愛人的熱情,摸摸愛人毛茸茸的腦袋,小心道:“怎麼了?哪裡不高興麼?”
林照鶴悶聲道:“他們把你殺了。”
莊烙溫聲道:“小鶴,我還活著呢。”
林照鶴說:“他們一點舊情不念,直接把你燒成了灰。”
莊烙笑起來,他說:“小鶴,其實最後——是我親自動的手。”
林照鶴:“?”
“嘿!”莊烙說,“沒想到吧。”
林照鶴表情凝固了片刻:“你還真對你自己動手?”
莊烙說:“這呀,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既然都要動手,那不如他自己來,還乾的乾淨利索些,免得留下什麼惹人懷疑的痕跡。
“彆不開心了小鶴。”莊烙用額頭抵住了林照鶴的腦袋,一字一頓,“我殺死的,是我本就想舍棄的身份。”
擺脫神明身份對林照鶴的束縛,也是他重啟這一切的意義。
此時也算得上功德圓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