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念迷路了。
六月是一個多雨的季節。
清河村一個位於西南邊境的小村落,村落非常古老,留存著最原始的森林,以及最緩慢的生活方式。
因為它的地理位置特殊,這幾年才被發現,很快就吸引了一部分獵奇的遊客前來遊玩。
初念來到這裡卻不是為了獵奇,也不是為了放鬆心情。
今年是她大三的暑假,即將開始選題,進行畢業論文寫作。
作為一個生物係學生,她無意間了解到了一種與她課題相關的植物,就生長在這片區域。
於是她在暑假的時候,尋找了一個經驗豐富的導遊,跟著旅遊團到了這個地方。
在來到村落的第二個早上,雨停了。導遊帶著大家在村落裡吃了個早飯,就將目光轉向了大森林。
來到這種近乎原始的生態環境的人們,大多都是對森林抱有一種好奇和敬畏的。
身上噴灑了驅蟲噴劑,又帶了食物和水,導遊帶了二十多個人,浩浩蕩蕩的進了森林。
進森林之前,導遊拿著傳呼機對大家交代道,“跟緊隊伍,不要獨自行動,有要求就說。遇事不要大喊大叫,容易招惹大型猛獸。雖說我們是在森林邊緣轉悠轉悠,但是指不定遇到一隻來外圍狩獵的大家夥呢。如果無意中迷路了,就用傳呼機呼救,在這種地方,它就是你們的通訊工具。”
在導遊得帶領下,大家一起試了試衛星電話的使用。
初念正在檢查東西的時候,一個短發的小姑娘拍了她一下,打招呼道:“嗨,小姐姐,你要不要跟著我們一起。我哥哥曾經去過很多地方旅遊探險,很有經驗的。”
彼此都是陌生人的情況下,初念對這種太過於熱情的人,會下意識躲避。
她搖了搖頭,善意的提醒,“這裡比較危險,我們還是跟緊導遊吧。”
她的意思很明顯,我們應該聽導遊的,就算她哥哥去過再多的地方,也沒有導遊對這裡熟悉。
小姑娘是個十分有脾氣的,小聲“哼”了一句,就走了。
不知道小姑娘回去後說了什麼,初念發現那群人不善的瞧了他一眼,就離開隊伍去了另外一個方向。
走了一個多小時,人群已經乏力的時候,導遊停了下來,對人群說:“這裡就是我們此次森林探險的終點,再往裡麵就有小型猛獸了。接下來,給大家一個小時的自由探險時間,不要越過前麵有標識的地方,我們一個小時後在原地集合。”
導遊的話音剛落,有好奇的人在四周走動觀察,也有已經筋疲力竭的人將攜帶的野餐布就地鋪下來,在上麵吃自帶的水果零食。
炎熱的六月,在這裡卻沁涼舒適,不愧是旅遊的地界。
導遊在一邊樹起來了高高的國旗,一邊說道:“野餐的垃圾一會兒自己帶回去,不要隨地丟棄。森林裡不許使用明火,不許抽煙。找不到路的就用傳呼機呼叫,我過去找你們。”
在來之前,初念就和導遊說過,她要去尋找星星草的事,導遊交代完注意事項,給了她一個指南針,還有簡略的手畫地圖,“上次我帶遊客過來的時候,尋找過一個迷路的遊客,曾在這裡見過你說的那種草,五角星一樣的形狀,發出淡黃的螢火蟲一樣的光。”
會發光的星星草,正是她此次研究的課題。
文獻上對於這種草的贅述都是隻言片語,初念通過導師才得知,這裡曾經有人見過這種草。她這次就是尋找了最有經驗的導遊,想挖一株真實的星星草回去做研究。
“多謝導遊大哥。”
“注意安全。”
“好的,我會儘快回來的。”初念笑著接過地圖,跟著指南針的方向去找路。
地圖上的位置離這裡不遠,大概幾百米的距離,若是能找到,半個小時的時間就足夠了,她還可以回隊伍吃點東西。
沒想到走了兩分鐘,她又遇到了那幾個獨自來探險的男男女女,一共九個人,五男四女,似乎也是在找什麼。
幾個人和她對視了一眼,各自錯開。
初念也沒多想,按照地圖上的標記,繼續向前。
據說村落裡信奉女媧的,是她的後人。所以導遊寫的漢字有一種難以辨識的淳樸和潦草,像是歪歪扭扭的甲骨文,初念艱難辨認半天才勉強看懂。
森林裡的路枝枝叉叉的比較多,走路的時候需要用一根棍子不停的探路,走了十多分鐘,她眼尖的在一棵樹下的雜草裡看到了形狀似五角星的嫩綠色葉子,遮遮掩掩的隱藏其中。
綠色的五角星葉子,滿天星一樣炸開,球狀的,用手捂住它,就會在黑暗裡閃閃光光。若是有風吹過,就像一閃一閃的星星,晃動著,晶瑩剔透。
她小心翼翼的用隨身的鐵鍬挖了一株,把植株保護好,放進了包裡。
但是當她按照原來的路線回去的時候發現,她似乎是迷路了。
明明還是方才集合的位置,但是如今她的四周沒有一個人,周圍還蔓延起了濃密的大霧。
初念打開傳呼機,對著它道:“喂喂,有人嗎?你們去哪兒了。”
傳呼機裡發出斯拉斯拉的聲音,明顯是信號失聯。
這簡直是糟糕透了。
她甚至後悔。
為什麼剛剛沒有和那幫探險的大學生一起。
那樣的話,至少現在她不會一個人,茫然的不知道該去哪裡。
在森林裡迷路,最好的辦法就是儘快聯係到其他人。但是初念試了十幾分鐘,傳呼機那邊依舊沒有任何聲音,手機拿出來也是無服務。
已經到了集合的時間,身後甚至就是方才離開時導遊站的那棵大樹,但是沒有人,也沒有紅旗。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不知道是要下雨還是怎麼,天色漸漸朦朧起來。變黑的速度也很快,僅僅過了十分鐘就已經肉眼可見的昏暗許多。
周圍的霧氣也是隻增不減。
在這樣的原始森林中,若是一個人遭遇大雨,就算是經驗十分豐富的探險者也是十分危險的,更可況她一個菜鳥。
如此坐以待斃也不是辦法。
初念快速的吃了兩口餅乾,又喝了兩口水,恢複了些體力,她決定自己找一找回去的路。
背包裡有一把防身的軍中匕首,她回憶著來時的方向,走幾步在樹上做一個方向標記。
按照導遊的話,他們的活動範圍肯定是在森林的邊緣。
沒有找到人的情況下,隻要沿著來時走路的痕跡,應該是可以走出去的。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越往回走,霧氣就越淡。
這也讓她更加有信心,覺得自己找對了方向。
但是按照時間,來時一個多小時的路,她走了三個多小時還沒有走出去,這太不正常了。
往前,霧氣已經散儘,地貌卻不是平坦的森林邊緣。
看起來ーー
像是森林的更深處。
獨自一人在這樣奇異的叢林中,饑餓感又再次襲來,身體的疲軟成為了壓迫精神的最後一根琴弦。
天色更黑了。
初念再次拿出手機和傳呼機,又絕望的放回去。
手機的電量所剩不多,她要留著尋找信號撥打救援電話。手中的星星草反而成了最後的光亮。
她的雙手碰著玻璃瓶子,身子靠在一棵大樹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