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這樣,遠遠地看過去,也就第一眼覺得恐怖。
但凡看清楚了,都會覺得很帥。
紗布絲毫不會影響他的帥氣。
洛梔一開始沒來得及跑,現在乾脆也就不跑了,站在原地冷眼看他。
沈亦一步步走來。
腳步沉穩,眼神深黯。
他走來時臉上還帶著之前的那種笑容,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抬起沒有被固定住的左手,輕勾起洛梔耳邊的一縷碎發。
洛梔剛剛被他嚇到,現在還有點發顫。
她故意回想了一下那驚鴻一瞥,並且腦補了無數醫院鬨鬼的後續。
想象力豐富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她瞬間被嚇得發抖。
牙齒打顫,後退了一步。
她移開視線,把沈亦的手推開。
沈亦的笑容頓時僵在嘴角。
也不顧她的掙紮,反扣住了她的手指。
洛梔看上去極其不願意被他拉著,對他恐懼又厭惡,她甚至用另一隻手去掰他的手指,也不願意在被他拉著手。
沈亦緩緩放開了她的手。
剛剛強行扣住,也隻是為了確定——她的手指冰涼,不是他的錯覺。
十指冰冷,掌心都是冷汗。
她就這麼怕他嗎?
“我不會傷害你的,阿梔。”沈亦向前一步,微微低下了頭,誘哄一般,“相信我,好嗎?彆害怕我……”
洛梔左顧右盼,又不知想起什麼,臉上浮起淡淡的紅暈。
她抿了抿唇,像在忍耐。
沈亦彎腰,腦袋垂得更低,有幾根碎發垂落下來,都快要碰上洛梔的額頭。
他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皺巴巴的單子,給洛梔:“可以幫我去拿藥嗎?”
洛梔想也沒想,當場把他的手腕推了回去,語氣冷淡:“你不用再對我用苦肉計,自己去取就是。”
沈亦斂眸喚她:“阿梔……”
聲音低沉,胸腔發顫。
洛梔差一點兒就被他這聲呼喚給打動,任由他一再靠近,她甚至沒有辦法拒絕。
還是小黑在她旁邊冷冷地叫她,才讓她勉強穩住了心神。
洛梔連忙後退兩步。
這人莫非是會什麼魅惑人心的超能力?
沈亦長睫顫了顫,看上去竟有幾分委屈:“我的手臂不能動了,一隻手不方便。”
洛梔:“我不會再相信你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醫院的燈光,沈亦的臉色看上去一片煞白。
洛梔又後退了一步,補刀:“你可以騙我一次兩次,三次四次,卻不可能騙我每一次。沈亦,我很失望,不會再相信你了。”
她把一句話重複了兩遍。
顯得有些心虛,又像是在勸說自己。
沈亦隻要冷靜一些,就會發現這段話當中的陷阱。
她給他留有一點希望,不讓他徹底崩潰,又步步緊靠,逼得他露出真麵目來。
洛梔說完這段話,電話剛好響起。
她心裡也有悄悄計算時間,這時候電話鈴聲應著自己的計算出來,這種水到渠成的感覺十分暢快。
洛梔稍微理解了一點兒。
不管是做壞事還是好事,誰不希望事情按著自己的計劃來呢?
提前的計算,是真的能給人安全感的。
不過眼下,她不可能握著沈亦的手說自己理解他,讓他放心繼續。
“我要回家了。”
她接了媽媽的電話,深深地凝視沈亦一眼,轉頭走了。
沈亦站在走廊,緩緩地把手心的單子揉成一團。
洛梔臨走時的一眼給了他希望。
他慢慢地回憶洛梔剛剛的表現,隱約有了一些猜測。
她沒有不要他。
她對他還抱有期待。
先前的幾次計算失誤,讓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測。他必須更肯定一點,才能夠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辦。
如果她真的不要他了呢?
如果真的失去她,他該怎麼辦?
沈亦抬頭,看見洛梔拐了個彎,從楚滄的病房出來,還笑嘻嘻地跟他們道彆。
也沒再多看他一眼,匆匆離開了。
是那兩個人的錯吧。
如果沒有那兩個人,一切都應該很順利。
第一次覺得她的笑容竟然有些刺眼。
沈亦咬牙,捏著那張單子追出去。
洛梔的媽媽對他印象很好,信任度也高。他現在打著石膏,隨便找個借口住進她家,她的媽媽不會拒絕。
如果拒絕,就再想辦法。
沈亦走得很快,手臂上的疼痛被他完全忽視了。
想到一會兒就能住進她家,他甚至愉快地揚起了嘴角。
路過打點滴的地方時,大概是醫生在交接班,有個穿著白大褂的中年男醫生,凶巴巴地在囑咐小護士。
“這個瓶子收起來,彆跟葡萄糖弄混了。到時候出人命了你擔得起責任嗎?”
他皺著眉頭,一長串方言說得又快又凶。
沈亦聞言,停住了腳步。
視線狀似不經意地落在了那個醫生指著的,紅色的小瓶子上。
好像,楚滄那個病房,今晚還得再打一個吊瓶。
*
洛梔回家洗了個澡。
不知道為什麼,洗完澡出來,始終有種莫名的情緒環繞著她,讓她坐立不安。
洛梔心下懷疑:“難道是大姨媽又來了?”
算算日子,好像也差不太多。
可是和那種感覺又不太一樣。
洛梔叫來小黑:“小黑,沈亦現在距離我多遠啊?”
小黑轉了一圈:“大約3428米。”
洛梔:“咦?他家離我家這麼遠嗎?”
他可是每天早上提前半個小時就來等她了,難道每天早上徒步三公裡來找她?
洛梔皺眉,終於察覺了不對勁的點:“我家距離醫院多遠來著?”
“大概三點幾公裡。”
他還在醫院沒有走?
“完了。”洛梔捂臉,“他不會已經拿了雙殺了吧?”
小黑:“……宿主,你居然還有心情開玩笑?”
洛梔披了件薄外套,偷偷摸摸地出門。
她這次帶了錢包,裡麵鼓鼓囊囊都是方梔小朋友平時存的錢。
出門就叫了輛出租車,直奔醫院。
“我也有點慌了。”洛梔悄咪咪地想,“小黑,快看看他的潛在犯罪指數,我們還有救嗎?”
“有點奇怪。”小黑回答,“實際上,這個數據在遇到宿主以前一直超過危險線,而在遇見宿主以後,一次都沒有再超過。“
洛梔驚喜道:“真的嗎!”
她就知道信任沒有給錯人,沈亦亦雖然心機,卻還沒有那麼壞。
洛梔開心了沒幾秒,又苦著臉問小黑:“那現在呢,現在的數據怎麼樣?”
小黑:“在危險線旁邊,上下徘徊。”
洛梔:“……”
真是在犯罪的邊緣反複橫跳啊。
她也沒辦法瞬間移動過去,隻能打一打沈亦的電話。
與此同時。
沈亦帶著副醫用手套,打開了房間的門。
這是個護士配藥的小房間,又稱作護士站。
那個年輕護士被醫生凶也不是毫無理由,值夜班沒多久,就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千叮嚀萬囑咐要收好的小紅瓶子,也隨手丟進了櫃子。
沈亦沒費什麼功夫就找到了那個小瓶子。
桌子上有幾個吊瓶,上麵都貼了患者的姓名和床位。旁邊就是把藥水推進吊瓶裡的針管。
沈亦拿了一支。
他沉著臉,這些事情做得又穩又快,腦袋裡什麼都沒有想,手穩得宛若技術最高明的醫生。
卻在把藥水打進去之前,遲疑了。
他想起洛梔的笑容。
明明昨天才剛剛看過,卻好像已經隔了好幾個世紀。如果可以,他希望每時每秒都能夠看見。
看見她在他身邊,對他毫無防備地笑著。
也不隻安穩地站著,有時候還跳來跳去,跳得裙擺飄蕩,陽光在她臉上投射出不同的陰影。
每一個角度他都喜歡。
沈亦的手顫抖起來。
他口袋裡的電話突然亮了起來,即使沒有聲音也沒有震動,他還是嚇了一跳。
沈亦拿出手機,正要掛斷,猝然瞥見上麵的備注。
——阿梔。
阿梔……
沈亦眼圈泛紅。
他把手機塞回口袋裡,手裡的吊瓶也放了下來。
一旦。
一旦做出這種事情,他就再也沒有權利站在她身邊了吧。
即使拉著全世界陪葬,也沒辦法再看見她露出原來的笑容了。如果楚滄死了,她一定會記得楚滄一輩子。
不管能否查出真凶,她都會覺得有自己的錯在裡麵。
沈亦拿著那根針管的手也垂了下來。
他垂眸凝視著吊瓶上的“楚滄”兩個字,內心掙紮,咬著後槽牙,都快要哭出來。
他想要的明明不多。
隻是想要她看著他而已、
隻看著他……
沈亦抬起手背,蹭過眼角,勾起一個有些扭曲的笑容,終於抬起手,把那根針管放在了桌子上。
然後他聽見了一個聲音。
“沈亦……”
洛梔站在護士站門口,壓抑地喘著粗氣,聲音極小,幾乎成了氣聲,像是怕吵醒外麵的護士。
她的表情驚訝又震撼,分明是看出來他想要乾什麼了。
沈亦慌忙把針管放在桌子上,抬起手,想要解釋、
可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解釋?
人贓並獲,有什麼好解釋的?
他也確實動了那樣的念頭。
沈亦恍惚想起自己一手促成的那個局麵,葉赫站在洛梔麵前,慌張又無措的樣子。
他現在也是那種表情嗎?
原來被重要的人誤會,是這樣的感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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