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言斐,三年時間到了,你自由了。”
說這話時,江忱剛從床上爬起來,嘴裡咬根煙,站在床邊穿褲子。
地上是昨天晚上弄臟的床單,被江忱踢了一腳。
言斐裹著床單坐起來,下床時,腿軟了一下。
江忱瞥他一眼,拿了條睡褲扔給他。
言斐穿上褲子僵著身體來到洗手間洗臉。
江忱靠在門上,雙手環胸肆無忌憚地看著鬆垮穿著褲子的人,視線從上到下一絲皮膚都沒有落下。
指尖微微動了動,江忱眸子漸漸變得幽深。
感受到那迫人的視線,言斐從鏡子裡看了他一眼,神情很淡。
言斐長得很好看,細長眼,冷白皮,嘴唇有些薄,加上他渾然天成的清冷,讓人有種難以接近的感覺。
江忱咬著煙勾起一抹笑:“怎麼,舍不得?”
言斐臉上還帶著水珠,雙手撐在盥洗台上,從鏡子裡與江忱對視。
兩人互相看了好一會兒,江忱直起身,走過去從背後環住他將他壓在了盥洗台上。
“你是不是瘋了?”言斐皺著眉說了今天的第一句話,他能明顯感受到江忱的興致。
江忱對著鏡子裡的人挑了下眉:“最後一炮,留個念想。”
……
從洗手間出來,江忱又點了根煙,煙霧繚繞中襯得江忱這幾年越發陰鬱的臉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言斐拿著毛巾擦著頭發,眉頭緊皺,江忱最近抽煙抽得特彆凶。
言斐嘴唇動了動,想說什麼,不等他開口,江忱已經拿了車鑰匙打開了房門,就要邁出去時又停下了腳步,轉頭過來看著站在臥室門口的言斐。
“這房子我以後不會再來了,你願意住就住,不願意住就賣了吧。”
江忱深深看了言斐一眼,轉身就走。
“江忱。”言斐喊了他一聲。
江忱步子頓住,背對著言斐。
言斐沉默一瞬,似是下定了決心:“晚上一起吃個飯吧,我們需要聊聊。”
江忱背脊似是僵了一下,下一秒他轉過頭來笑著問:“言斐,你不會真舍不得了吧?”
言斐沉沉看著他,沒說話。
江忱往門框上一靠,手裡轉著車鑰匙,吊兒郎當道:“沒必要,我這人吧就是比較賤,總覺得得不到的最好,你想啊,上學那會兒你對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多吸引我啊,現在得到了吧,覺得也就這樣,三年時間夠了。”
“膩了。”江忱對他擺擺手,“再見。”
……
“今天我們懷著無比沉重的心情在這裡悼念陳美蘭女士,陳美蘭女士……”
“陳美蘭女士醜人多作怪,心如蛇蠍,狼心狗肺,人麵獸心……死了後活該下十八層地獄下油鍋遭油炸……”
突然響起的聲音打斷了追悼會主持的聲音,大家循著聲音看過去,隻見一個穿著棗紅色西裝推著個輪椅的男人笑眯眯走了進來。
追悼會穿紅,還口出不遜,擺明是來砸場子的。
“江忱?”有人認了出來。
來參加追悼會的有很多都是江斯寧的高中同學,自然是認識江忱的。
江忱笑著跟他們打招呼:“同學們好久不見啊。”
大家臉上表情有些僵硬,關於江忱和江斯寧之間這些年的恩怨他們這些同學知道的不多,但也有所耳聞,說江忱處處跟江斯寧過不去,不僅搶江斯寧的生意還將人打了幾次,為此江忱還進局子待過幾次。
大家同學聚會說起江忱時,都說他這幾年有些瘋,但沒想到他竟然瘋到大鬨追悼會這種地步。
江斯寧從最前排座椅上站起來臉色陰沉的看著江忱。
江忱視線落在他的下半身,皺了一下眉,頗有些遺憾道:“這腿還在呢?我以為給你打成半身不遂了,今天還特意帶了個輪椅過來,竟然用不上了,太可惜了。”這語氣像是差一個數字錯過了五千萬大獎。
一眾人都愣了,江斯寧的腿是江忱打斷的?
江忱將輪椅放在一旁,邁步往江斯寧的方向走去,一邊走一邊道:“說不定待會兒能用上呢,先放這。”
“你來做什麼?”江斯寧眸色沉沉的盯著江忱。
江忱來到江斯寧麵前,笑得一派溫和:“大喜的日子怎麼能缺了我呢。”
江斯寧的臉色已經難看至極,甚至往後退了一步:“江忱,你彆太過分。”
“我過分?”江忱大笑,“我這叫過分?原來這就叫過分啊?你對過分的門檻要求這麼低嗎?”
江忱整了整西裝,看著照片上的女人,對她好心情地招招手:“大伯母,見著我爸我媽我弟了嗎?好好敘敘舊。”
江忱說完,笑著拎起一旁的凳子直接甩了出去,江斯寧臉色一變擋了一下沒擋住踉蹌著後退幾步跌坐在地上,凳子砸在牆上的照片上,照片撒很難過的玻璃四分五裂,而照片裡的女人依舊笑著,似乎不知愁悶。
突然的變故讓人猝不及防,屋內人有些亂,有幾個人去扶江斯寧,也有人擋在了江忱麵前:“江忱,你冷靜點。”
“讓開。”江忱沉了臉。
麵前的幾個人有些遲疑,以前的江忱他們惹不起,現在的江忱他們依舊惹不起。
“江忱,你個瘋子。”一個女聲尖銳的響起,“你就是個瘋狗,見人就咬。”
“見人就咬?”江忱六親不認,隻要有人擋在他麵前都被他踹了出去,“您抬舉了,我不是見人就咬,我是見了畜生才咬。”
江忱再次來到了江斯寧麵前。
江斯寧有些狼狽,他以前就打不過江忱,現在他腿斷了,行動不便更是沒有什麼攻擊力。
江忱眯眼瞧著江斯寧,眼中帶著陰鷙。
“江忱。”孟希攔在了江斯寧身前,“有什麼事兒過後再說,死者為大,彆在這種場合鬨事兒。”孟希是言斐的發小,也是江斯寧的朋友。
雖然他看不慣江忱,但因為言斐的關係,兩人這幾年關係也還行。
江忱視線落在孟希臉上,嘲諷地勾了一下唇:“你誰啊?”
“江忱。”孟希皺眉低吼了一聲,“你特麼彆發瘋,想想言斐。”
“言斐啊?”江忱笑了,“分手了,早上剛分的。”
孟希愣了一瞬,然後臉上表情便裂開了,不可置信道:“你跟言子分手了?你特麼還真是個瘋子啊。”
孟希一拳砸在了江忱臉上,想當初落井下石趁人之危的是這個人渣,現在說分手的還是這個人渣,他替言子揍死這個王八蛋。
江忱舔了一下唇角的血珠,舌尖抵了抵被打腫的腮幫子,眯著眼瞧著孟希。
就在孟希以為江忱要打他時,江忱伸手將他推到一旁,然後湊近江斯寧,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道:“□□家現在就剩咱們倆了,已經這樣了,那就都彆活了吧。”
……
言斐接到孟希電話時,正站在江忱的小書房內發呆。
家裡有兩間書房,一間是公用的,江忱工作,他畫圖看書,江果寫作業都是在這裡,還有一間小書房,江忱不允許任何人進,連他弟江果都不可以。
就在剛才,言斐將這間房的鎖給砸了。
“怎麼了?”言斐問電話那邊的孟希。
“我操他大爺的,江忱發瘋了,他把江斯寧他媽的追悼會現場給砸了,還把江斯寧給帶走了,我怕出什麼事兒。”
言斐心中陡然升起一陣不安,奔到門口穿鞋,急促道:“你跟著他,位置發我。”
言斐一邊開車一邊給江忱打電話,但無一例外都被掛斷了。
言斐沒辦法隻能發語音過去,同樣也沒收到回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