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時候溫阮還在猶豫要不要接手這件麻煩且不討好的案子,所以並沒有加上陸柯陳的聯係方式。
但是此刻,她仿佛做出了什麼決定一般,點下了添加好友。
“你為什麼來這?”
剛向陸柯陳發起了好友申請,溫阮就聽見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依舊是清冷中帶著些慵懶的語氣。
傅知煥靠著門框,望向她的目光裡帶著些探究:“這不是你應該好奇的事情。”
“不是好奇,是我的工作。”
溫阮收起手機,手掌撐住扶手,直起身子:“陸柯陳是我的委托人,所以對於這起案件的始末和細節,我有了解的必要。”
“但是我記得,陸柯陳是因為想起訴同學對自己進行敲詐勒索,才找你當代理人的。”
傅知煥笑了聲,然後將眼半眯:“和這件事情無關吧?”
“所以傅檢察官現在是在審訊我?也行,不過得按流程呀。”
溫阮沒答,反而是笑著反問道。
在談正事的時候,她向來是不喜歡吃虧的。
“給你個忠告。”
傅知煥從胸腔處發出一聲低低的輕笑,然後直起身子,淡淡道:“如果你想管這件事情,那麼我建議你儘快去勸陸柯陳自首。”
溫阮聽到這話,將眼簾微垂,剛才一副伶牙俐齒的模樣,現在卻頓時收斂了起來。
現在幾乎所有的線索,都指向了陸柯陳,即使這件事存疑,但卻能肯定和他脫不了任何乾係。
而就在這時,屋內一位警員接通了一個電話,然後神情嚴肅地站起身,走到了傅知煥身邊,沉聲道——
“傅檢,有一家報社在微博上報道了東陽湖溺水案,引起了巨大的輿論轟動。”
*
曝出這起案件的,是一家叫做“江城報社”的微博認證號。
這家公眾號不僅僅簡單概括了東陽湖溺水案的案情,並且還反複提到了案件的第一嫌疑人,陸柯陳。
不僅如此,這條微博還列舉了三年前陸柯陳身上所背負的那起案件,加上故作懸念的寫作手法,寫得倒頗有幾分懸疑的感覺——
“三年前因為校園霸淩間接導致溺水生亡的女孩,恰好就喪命在東陽湖中。而三年後,對那位女孩進行霸淩的男生,同樣也死於了東陽湖中。在這兩起看似都為意外的案件裡,陸某卻同時存在於其中。”
“這到底是因果輪回的報應,還是進行謀劃的複仇?”
這篇報道一經發出,便引發了廣大網友的迅速轉載。
三年前那起已經逐漸被人遺忘的案件,也再次被人提起。甚至還發起了多個分析貼,從當年的案件報道中挖出細節。
各式各樣的陰謀論和推理都湧了上來,但萬變不離其中,幾乎所有人都猜測,陸柯陳一定是凶手。
“調查清楚了嗎,這家報社到底是從哪裡得到這麼詳細的消息?”
“經過我們的詢問,是今天上午的時候有人匿名投稿至江城報社的郵箱內的。雖然內容中隻提到了東陽湖發生溺水案,以及死者的身份和與陸柯陳的關係,但是以記者的敏銳程度,很自然地能夠根據這件事進行創作。”
這起案件經過媒體的宣傳之後徹底發酵,短短幾個小時的功夫,已經引起了群眾極高的關注度。
再加上三年前那件塵封已久的往事被重新點燃,錯綜複雜的關聯掀起了軒然大波。
於是在不久前,上頭也立刻下了命令,要求江城警方以及檢察院在兩周之內查明這起案件到底是屬於意外,還是需要發起公訴的刑事案件。
臨時召開的緊急會議已經結束,參會人員皺著眉頭,神情凝重地陸續離開。
傅知煥卻沒有動,他將身體靠著椅背,右手把玩著一隻鋼筆,雙目緊閉,眉頭微皺,看樣子似乎是在沉思著些什麼。
“傅檢,今天已經很晚了,先回去吧。”
有幾位同事在離開之前,這麼勸了一句。
傅知煥這才將眼睜開,他點了下頭,然後整理了下自己的衣領,站起身道:“好。”
那同事笑了笑,與他並肩走在了檢院內的走廊裡。
“您不用太擔心,我們檢方的工作是把好公訴這關就行,其它的事情不歸咱來操心。而且辦了這麼多起案子,我一眼就能看出絕對和陸柯陳脫不了乾係,查明證據是早晚的,就交給偵察機關去做就好了。”
“嗯,我明白。”
傅知煥垂眼,禮貌地同他客套了幾句,然後轉身進了自己的辦公室。
此刻窗外的天色以及完全暗了下來,遠處的高樓上閃爍著幾點燈光,顯得冷清而又孤寂。
傅知煥將身體靠進辦公皮椅裡,略帶著些疲倦地閉上眼,抬手捏了捏自己的眉骨。
的確,無論從哪個方向看,顧晨程的死一定和陸柯陳脫不了乾係。
但是陸柯陳在策劃這起案件的時候,似乎沒有任何想要洗清自己嫌疑的想法,反而仿佛是想昭告天下,自己就是凶手一般。
傅知煥想到這,眉頭突地一皺,將眼睜開。
他直起身,抬手拿起桌上的電話,撥通:“幫我調查一下,三年前參與那場校園霸淩案件間接導致秦宛死亡的,還有哪些人。”
窗外有隻鳥停留在了樹枝上,枝葉碰撞,傳來嘩啦啦的嘈雜聲響。
傅知煥撂下電話,眸中神色愈深。
既然陸柯陳並不想掩蓋自己凶手的身份,為什麼不認罪也不自首?
或許,是因為他還有沒有完成的計劃。
而且,如果傅知煥沒有猜錯的話,陸柯陳的目的不僅僅隻是複仇這麼簡單。
他想讓這件事徹底的發酵,引起軒然大波,讓全國所有人的視線都聚集在自己的身上。
陸柯陳想在這些觀眾的麵前,進行一場轟轟烈烈的演出。
*
溫阮在離開秦畢陽的家之後,並沒有回傅知煥的公寓,而是重新折返回到了律師事務所。
此時事務所裡已經空無一人,巨大的黑暗下宛若蟄伏著一隻野獸,讓人內心感到惴惴不安。
溫阮伸手,按開了大廳的燈。
她回到這裡,純粹是因為在辦公環境下,能夠更有利於自己的思考。
傅知煥說的沒錯。
如果陸柯陳真的是犯人,在現在這樣的情況下,及時止損去自首是他能夠獲得減刑的最好方式。
不過——
溫阮翻出自己的手機,點開微信。
陸柯陳並沒有通過自己的好友申請。
她垂下眼,眸中情緒隱晦不明。
其實正如傅知煥所說,自己和陸柯陳並沒有建立起委托人與被委托人的關係,這起案件溫阮完全可以置身事外。
但自從溫阮看到那張照片,以及聽完秦畢陽的敘述之後,她心中有一個想法逐漸清晰起來。
三年前替陸柯陳辯護的時候,溫阮就覺察到,以陸柯陳的性格很難成長為一個欺淩其它人的人。
但那個時候陸柯陳卻一口咬定就是自己做得錯事,一度讓溫阮覺得,這裡麵一定有難言之隱。
而現在,如果人真的是陸柯陳殺的,恐怕三年前那段被埋藏的秘密也能徹底的浮出水麵。
溫阮不想放棄陸柯陳。
三年前,她雖然打贏了一場官司,但卻也成了自己一輩子的心結。
雖然陸柯陳看上去無罪釋放了,但是可以看得出來——
自從秦宛死之後,他就從來沒有得到過赦免。
“這麼認真工作啊,大晚上還呆在事務所裡,你們老總是不是得給你發個最佳員工獎?”
突然,一道帶著些許調笑的男聲突地在溫阮背後響起。
那男聲每一個音節都帶著些上挑,聽上去仿佛頗有幾分玩世不恭的痞氣,卻讓溫阮後背一僵,愣在原地。
她轉過頭,果然,入眼就是那張熟悉的麵孔。
男子正依靠在律師事務所的門口處,嘴裡還叼著根煙,渾身上下一身名牌,泛著股花花公子的意味。
“怎麼的?看到自己表哥還喪著一副臉,怕我抓你回家啊?”
謝厭遲挑了下眉,將自己嘴裡叼著的煙頭拔出,隨手就這一旁的垃圾桶擰滅,然後直起身,朝裡走去:“給我倒杯水,坐了一天的飛機累著呢。”
他找了個舒坦的位置坐下,整個個人沒骨頭似的窩了進去:“對了,要冰的。”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