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群天天泡在夜燈酒吧裡的年輕人來說, 這橫空出現的男人, 是個新麵孔。
眉骨硬朗,狹長的眼形帶著幾分淩厲,下顎線條棱角分明。
但卻有種渾天而成的本事,讓周圍原本喧囂的人群一下子安靜下來,下意識去捕捉他的身影。
十分出挑的一個,散發著讓人“我可以”氣息的酷哥。
沙發上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了過去, 但卻麵麵相覷,沒人開口。
剛才傅知煥對溫阮說的那兩個字,隻有一小部分人聽見。
但聽見的那部分人,也沒反應過來話中的意思。
因為誰都沒見過哪個神秘兮兮的傅二少。
更何況在所有人的印象裡, 這兩人的關係應該是水火不容,根本不可能在同一頻道裡出現。
而在場,唯一沒看傅知煥的,就隻有溫阮。
她垂著眼,還是拿背對著他, 一雙漆黑的眼底裡沒有什麼溫度。
“這位小哥哥。”
坐在溫阮旁邊的一個留著大波浪的女生開了口, 還特地端出那種甜軟的社交聲線:“你是和溫阮認識嗎?要不要一起玩?”
傅知煥低笑了聲, 然後抬起眼睫,視線落在溫阮的側臉處:“我在追她。”
周圍立刻傳來起哄聲。
溫阮抿了下唇, 沒說話。
片刻後, 她掀起眼簾, 伸出手拿起桌上的水杯, 然後轉過身, 看著麵前的傅知煥。
下一秒,溫阮乾脆利落地將手一揚,杯中的水儘數潑在了傅知煥的身上。
起哄聲戛然而止。
四周安靜的出奇。
傅知煥在看到溫阮轉身的時候,就知道她要做什麼。
但他卻沒有躲,平靜地站在原地,連眼都沒眨一下,眼神中似乎沒有半點波瀾。
水珠順著發間滴落,明明應該是很狼狽的樣子,但偏生在傅知煥那一張臉上,卻徒然生出幾分禁欲般的氣息。
溫阮冷笑了聲,將杯子隨手放在一邊:“傅二少,玩夠了麼?”
這句話一出口,旁邊的一群人瞳孔一縮。
傅二少?
麵前這人就是那個在彆人眼中,對溫阮萬分嫌棄甚至還回到家裡來特地退婚的傅二少?
怎麼感覺和傳聞中的劇本,完全不一樣?
就在所有人以為傅知煥要勃然大怒的時候,卻看他隻是平靜地望向溫阮,語氣微低,聲音沙啞:“心情好點了麼?”
溫阮不想搭理他,隻是彎腰拿起了放在沙發上的包,朝前走了幾步,發現被傅知煥擋住。
她聲音冷淡:“讓開。”
傅知煥沒動。
溫阮抬起頭,眼眶有些微微發紅,咬重了自己每個字的發音:“讓開。”
那發紅的眼眶無比清晰地撞進了傅知煥眼底,讓他感覺到心頭莫名的生疼。
他薄唇緊抿,沉默片刻,卻還是側過身。
溫阮沒再停留,徑直地擦過傅知煥的肩膀,朝洗手間的方向走去。
周圍的人可都看傻了。
這什麼劇情?
霸道總裁苦追小逃妻?
除了震驚,在座的一些人心裡滿滿爬上些酸意,感覺渾身上下不是滋味。
這夥人和溫阮都隻算得上普通朋友,雖然看上去親熱,但是背地裡少不了比較。
溫阮這婚約剛定下來的時候,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後發酸。
後來傳出來要退婚的消息,那群人心裡才找到些平衡,當然也少不了添油加醋的落井下石。
今天喊出來溫阮,一方麵是想聽聽八卦找些樂子,另一方麵也是為了挫一下她的威風。
但沒想到威風沒挫成,反倒吃了滿肚子的酸味。
傅知煥望著溫阮離開的方向,然後轉過身,準備提步跟上。
而就在這時,一道輕軟的女聲傳來——
“哎。”
說話的,是剛才坐在溫阮旁邊的那個大波浪:“阮阮看上去正在氣頭上,傅二少要不然讓她一個人呆一會兒吧?”
傅知煥轉頭,平靜地看著她,沒說話。
大波浪接著開口:“阮阮的性格就是這樣,直來直去的,您可千萬不要放在心上。可能是因為被退婚的事情——”
“被退婚?”
傅知煥慢悠悠地重複了遍這三個字,將眼半眯,低笑著問:“聽你們說,我是回潼市來退婚的?我怎麼不知道?”
大波浪有些局促地擺擺手:“傅二少,我們就是隨便說說…”
“我回潼市,是為了向她求婚。”
傅知煥打斷,將聲音壓低,聽上去像噙著點小,但語氣卻帶著幾分危險的意味:“聽見了麼?下次,按照這句話來傳。”
說完,便沒再給人反應的機會,轉過身朝著溫阮的方向走去。
*
傅知煥回到傅家的時候,身體狀況已經糟糕透了。
車禍的傷並未痊愈,又因為彭孟吟一事而複發,剛掛了一晚上的水,就連夜敢來了潼市。
落地的時候,原本的低燒已經開始升高,又挨了半個多小時的家法。
就算是身體素質再好的身體,也是撐不住的。
為了照顧母親情緒,勉強吃完早飯之後,便再也支撐不住。
醒來的時候,已經快是夜晚。
退婚的消息傳來時,傅知煥才剛醒。
這種感覺很不好。
就像以太陽穴為原點,腦袋裡所有神經都在被撕扯著變成四分五裂一般,拉扯著整個胸腔都在隱隱作痛。
傅知煥從來沒有這麼害怕過。
就好像一切的事情都變得不重要了起來。
除了,想見到溫阮。
但他沒有去。
因為傅老爺子來了。
傅律這個名字,是爺爺奶奶一同商定取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