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阮在觸碰到傅知煥的胳膊時, 才發現他渾身上下的體溫燙得嚇人,似乎是在發高燒。
然而此刻他身上的衣服也濕了大半, 緊緊地貼在肌膚上。
傅知煥咬了下牙, 深吸一口氣艱難地直起身,將身子鬆鬆地靠在了一旁的牆壁上, 抬起一隻手按了按自己的額頭。
他將眼閉了閉,深深地調整了下自己的呼吸, 聲音還帶著幾分低啞:“沒事。”
溫阮氣急,開口數落:“沒事?你在發燒還沒事?發燒還來酒吧這種地方?”
傅知煥唇角一扯, 笑著偏過頭, 看向她的目光裡全是柔和, 聲音也放低,宛若在耳畔低語一般,帶著幾分蠱惑的意味:“因為知道你要來。”
“你!”
溫阮一噎, 然後重重地擰過自己的頭, 不去看他。
許久之後,才垂下眼,眼睫微顫。她似乎是無奈地歎了口氣,認命似的重新從口袋裡掏出手機:“等著, 我看看能不能讓我爸派司機過來……”
而撥號的動作還沒做出去, 傅知煥便伸手輕按住了溫阮的手機:“不用。”
溫阮將手一抽, 揚起音調:“什麼不用?如果不是看你狼狽成這個樣子,我才不會麻煩我爸呢。”
傅知煥失笑,他強撐著點力氣站起身, 但卻還是沒控製住地往前一個趔趄。
溫阮眼疾手快的扶住他:“你乾什麼?”
傅知煥調整了下自己的重心,從衣兜裡掏出手機發去一條短信,意簡言駭地回答道:“叫車。”
“現在根本叫不到……”
“嘀嘀——”
溫阮的話還沒說完,一道汽車按喇叭的聲音就這麼橫插了進來,打斷了她所有的思路。
一輛黑色的轎車正停在樓道門口,車身洗的鋥亮。
車窗緩緩搖下,駕駛座上的人露了個頭,畢恭畢敬地喊道:“傅先生,我到了!”
“……?”
溫阮直接愣住,反應了半天才會過意,她轉過頭,憤怒地質問道:“所以你其實是司機開車送你來的?”
傅知煥點頭。
溫阮:“那你和我裝什麼躲雨!還在這風口吹了快半個小時的冷風!”
傅知煥笑了聲,抬手扶著牆,艱難地直起身,垂下眼溫柔地看著她:“嗯,怕你不願意和我走,所以想和你多呆一會兒。”
溫阮一肚子的火在這時一下子被澆滅,剩下的隻有些沒來由的賭氣,但卻不知道到底是和傅知煥在賭氣,還是在和自己。
明明這人現在都狼狽成這副樣子了,還能跟開玩笑似的來招惹自己。
而司機此刻也下了車,撐著把傘趕忙走了過來:“傅先生,我接您上車…”
“先接她上去。”傅知煥抬頭瞥了眼那把窄窄的黑傘,朝著溫阮的方向昂起下巴示意了下。
司機立刻點頭:“溫小姐,你先和我來。”
溫阮原本想勸傅知煥先走,但看他這副樣子,也知道八成是聽不進去勸。
她歎了口氣,走進了傘下。
傅知煥靠著牆,見溫阮被一路護著接進了車裡,才收回視線,唇角那點笑意也漸收。
巨大的暈眩感湧了上來,太陽穴處宛若被千萬根針刺著一般,顱內每一處都在隱隱作痛。
他悶悶地重咳了一聲,身體因為猛地無力而往前一傾。
他抬手撐住自己發燙的額頭,卻感覺眼前的畫麵一陣陣模糊了起來,耳鳴聲也越來越大,周圍的雨聲都變得朦朧起來,最後隻聽見一聲焦急的喊叫——
“傅先生!您沒事吧!”
*
傅知煥被扶進車裡的時候,雙目緊閉,額頭上的冷汗順著下顎一路滑進脖頸處。
看上去,已經陷入昏迷。
溫阮剛才發現了傅知煥在高燒。
卻沒想到他的身體狀況已經瀕臨極限,才一轉眼的功夫,就已經狼狽成這個樣子。
司機返回到了駕駛座上,發動了車,轉頭望了眼後麵,然後問:“溫小姐,我先送您回家?”
溫阮皺起眉,低頭查看著傅知煥的情況:“不用,先送他回傅家。”
司機點點頭。
不斷的有雨水敲擊著窗戶,洗刷著玻璃,將窗外的景色扭曲成另一副樣子。
溫阮開口問:“他今晚一直在發燒嗎?”
司機沉默了會兒,然後點了點頭:“是。”
“怎麼回事?”溫阮皺了下眉。
這才兩天的功夫,傅知煥平時身體素質一直挺高,怎麼就突然發燒了呢?
司機歎了口氣,道:“二少爺回家了之後,老爺發了好一通火,還拿了家法。其它具體我也不知道,但聽人說,不僅如此,二少爺還在傅老先生書房前跪了一晚上,所以這幾天身體狀況一直不太好。”
“……”
溫阮突然想起來,到現在為止,距離傅知煥出院回家療養,也不過四天的時間。
之前車禍導致的舊傷應該還沒好全,隻不過是他壓根沒提,所以看上去像是沒大礙一樣。
又是家法又是跪上一夜,鐵打的身體也遭不住這樣的刺激啊。
現在淋了這麼一遭雨,還吹了大半夜的風,估計惹得舊疾複發。
溫阮一邊生著悶氣,一邊抽出紙替傅知煥擦著額頭上的汗。
這人怎麼從來都不把自己的身體當回事啊。
而且傅老爺子怎麼這樣!難道都不心疼自己孫子嗎!
生氣!明年絕對不會再送他小鸚鵡當生日禮物了!
司機一邊開著車,一邊悄悄瞄著後視鏡,打量著後座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