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許吟猝不及防被安先生推了出來, 臉上浮現出一點糾結,有些躊躇著環顧不前, 甚至連手都不知道往哪放。
安先生皺了下眉,咳嗽了聲,語氣裡明明帶著些氣惱,卻還是強忍著用慈愛的聲音說:“小吟,愣著乾什麼, 和人打聲招呼啊?”
說著,還笑嗬嗬地抬頭解釋了句:“兩位彆介意,她平時裡一直比較文靜。”
溫阮沉默了一下。
怎麼又是兩位。
我明明和他們兩位少爺站在同一排!
終於, 在安先生明裡暗裡的催促下, 安許吟深吸了口氣,然後朝著傅明衡遞出手,點了下頭, 細聲說:“您好。”
傅明衡客套地回握了下,禮貌地回複兩句介紹了下自己。
做完這套動作,她便往後退了一步, 似乎準備重新站回父親旁邊。
而就在這時,安先生眉頭皺了下, 笑著抬起手撐住安許吟的後背, 將她往前麵推了一步:“你這孩子,還沒和傅二少打招呼呢,怎麼這麼不懂禮貌?”
溫阮眯了下眼。
抱起胳膊側過身,細細地打量了眼這位安先生。
然而不知道到底是巧合還是心虛, 安先生在假笑著推出安許吟的時候,目光稍微偏斜了下,下意識地朝溫阮方向望了一眼。
見視線碰撞,隨即又心虛地挪開目光,裝作無事發生的樣子。
…她現在算是知道這安先生到底看上誰了。
溫家平時和安氏交情不深,隻能算是表麵上沒有什麼矛盾,但企業家之間,為了爭取資源,從來都是隨時可能變成敵對的。
而傅明衡身為傅家長子,又多年紮身於商界,早就對這些彎彎繞繞的事情非常敏感,要想和他搭上點關係,恐怕不好下手。
但傅知煥不一樣,他對商界不感興趣,而且還在檢院工作,對於這些資本家而言,無意是最好的選擇。
所以,也難怪在得知溫氏和傅氏退婚後,潼市裡這麼多人都對這件事反應異常激烈了。
安氏花心思這麼操辦這場宴會,估計也存著幾分博個彩頭的心思。
溫阮咬牙。
氣。
超氣!
自己這個前·未婚妻人還在這兒呢,雖然沒有挑明,但真的以為現在心思細膩的女孩子看不出來這些彎彎繞繞嗎!
這麼想著,溫阮轉頭悄悄瞪了傅知煥一眼。
這個男狐狸精怎麼這麼搶手?
但卻沒想到,傅知煥也恰好偏頭,剛好捕捉到了她的小動作。
他抿了下唇,眸光微動,卻是沒說什麼。
而一旁的安許吟有些騎虎難下,她咬了咬下唇,深吸一口氣,還是往前走了一步,伸出手:“您好,傅二少。”
想了想,又補充了句:“謝謝您剛才幫忙。”
傅知煥聞聲,抬眼朝著安許吟的方向看去,他靜靜地望了她一會兒,然後垂下眼,目光落在她遞出來的那隻手上。
片刻後,他唇角一扯,似乎是笑了聲,胳膊稍抬了下。
“哐啷——”
緊貼著桌邊的紅酒杯被這抬手的動作撞倒,半杯酒全數撒在了傅知煥的右臂上,順著一路淌到了袖口。
傅知煥掃了眼自己的手,看上去眼裡沒半點慌亂,反而挺平靜地掀起眼簾,抬起手掌示意了下,聲音淡淡的:“握手就算了吧。”
安許吟手遞出來了許久,聽到這話,她垂下眼,有些尷尬地緩緩將手指收攏,然後往後退了退:“沒事。”
“對了。”
而就在這時,傅知煥似乎是突然想起什麼,他一邊抽出紙巾慢條斯理地擦拭著胳膊上的水珠,一邊慢聲道:“你剛才不該謝我。”
“…什麼?”
“我沒幫你,是她在幫你。”
傅知煥朝著溫阮的方向望了眼,然後突地笑了聲,淡淡道:“沒必要謝我,無功不受祿。”
話都說到這份上,就算是剛才沒看到現場的安先生,此刻也明白過來溫阮和傅知煥之間那點小九九。
安先生臉上的表情顯而易見地有些僵硬,他眉頭稍皺了下,轉頭目光淩厲地劃過了安許吟的臉,帶著些不滿。
他乾巴巴地笑了聲,找了個台階:“宴會馬上開始了,我先帶家女去準備下,等走完流程,我們再聊。”
說完,便轉過身,帶著安許吟離開。
傅明衡是個人精,剛才在旁邊悄咪咪旁觀了一會兒,就猜出來了安先生的意圖,他笑了聲,拿胳膊肘捅了下傅知煥:“沒想到啊,剛一回家沒多久,就這麼多好事?”
傅知煥將眼半眯,涼涼地看他一眼。
溫阮在旁邊冷笑了聲,點評:“確實。”
“……”
看來自己一番話又捅了大簍子。
傅明衡立刻直起身,摸了摸鼻子,一副假裝無事發生的樣子,還順口念叨著:“哎我看見王總了,我先去和人家打個招呼,等會再來找你啊。”
說著,自顧自地走遠了。
這下,在場就隻剩下溫阮和傅知煥兩個人。
溫阮抱著胳膊,抬眼冷冰冰地看了傅知煥一眼,然後擰過頭,輕“哼”一聲,氣呼呼地端起酒杯,轉身就走。
傅知煥無奈地笑了聲,邁開步子跟在她身後:“怎麼生氣了?”
溫阮頭也沒回,聲音帶著幾分惱羞成怒:“我沒生氣!而且你不許跟著我!”
不愧是沾花惹草的小妖精,宴會還沒開始,就這麼多人給他安排親事了。
而且還是當著自己的麵!
怎麼想都是這個男狐狸精的錯!
傅知煥笑了聲:“我剛才不是在幫你?”
溫阮走了幾步,聽見這話,將步子一頓,轉過身,叉起腰:“你還好意思說!明明是我見義勇為,結果人家小姐姐就隻和你握手!”
傅知煥站定身體,看了眼麵前氣鼓鼓的溫阮,會過意來,不由地唇角稍翹,眼尾浮笑。
原來是吃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