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中死去的,兔子,像她殘破不堪的過去和未來,鳳如青突然非常的想吐,可她並沒有吐,而是低頭,將臉埋在兔子的屍體中,麻木地啃食。
而就在這時,被撲倒的那個獵戶迷迷糊糊地醒了,一側頭,看到了插在他頭側的匕首,頓時嚇得驚坐起來,他下意識地看向水中,記憶中那美人就是從水中竄出來……
他沒有在水中看到人,四顧尋找,就看到了背對著他蜷縮在不遠處的美人,他這時色心已經被剛才的異象給嚇退了,但還是下意識地朝著那邊走了一步,想要看得真切,因為從身後看來,美人蜷縮著,渾身泛著難言的膩白瓷光,長發如同纏縛著她的水草,這太過刺激人的眼球。
那蜷縮著的美人,肩膀正在微微顫動,像是在哭。
但他腳步不夠輕,不慎踩斷了一截枯枝,正在出神的鳳如青立刻轉頭,滿臉鮮血和手中捧著的東西這才被男人看到。
他頓時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嚎叫,淒厲又驚惶,響徹了整個山林,連滾帶爬地跑了。
而鳳如青起身,扔掉了手裡的兔子,慢慢地又朝著山澗的水中走去。
沾染的血色在水中彌散,又很快消失不見,鳳如青終於壓抑不住惡心的感覺,趴在水邊嘔吐起來。
她的肚子更痛了,還有種燒灼難忍的滋味,她痛苦地將背弓起來,卻沒有再哭,甚至沒有再去想穆良。
而是吐完之後,抹了抹嘴,把自己清洗乾淨,從儲物吊墜翻出一套新衣服,這才又裹上了那已經破破爛爛的黑鬥篷,麵色有些蒼白地朝著她原定的路線走去。
她並不走城鎮,而是在山中奔跑,三境的魔已經是非常厲害的,在人間能夠稱霸一方,因為人間的修士大多都是低階的,舍不得凡塵必然修不出什麼大道。
可鳳如青並沒有在這修真界的人間停留,她要越過極寒之淵去真正的人間,那裡才是她最好的躲藏地方。
她奔逃了一天一夜,隻在狩獵動物的時候短暫停住,她在荒野之中,趴在一頭死不瞑目的鹿身上喝血吃肉的夜裡,昏迷了整整一天一夜,卻根本無人打擾無人知道的施子真,終於徹底蘇醒。
他醒過來,並沒有馬上起身,甚至沒有睜眼,他根本不敢睜眼,那一幕幕噩夢般的場景,令他羞憤得恨不能自我了斷。
但很快想到什麼,他猛然睜開眼坐起,身上的衣服已然不能算作是衣服了,簡直就是掛在身上的破布,而他的長發散亂,發梢沾染上了不明物已經乾涸成結,他赤足踩在曾經師尊送他的畫作之上,遊魚在他腳邊環繞,四周一片狼藉,他從指間開始,一寸寸地戰栗起來。
他環顧懸雲殿,麵上始終無一絲的表情,宛若寒冰十尺,眼中殺氣猶如實質一般,目所及的東西都在他的眼神飄過之後被削成兩半,
確認整個懸雲殿,甚至整個懸雲山都沒有那個孽障之後,施子真整個人都劇烈地顫抖起來,他慢慢地抱住了頭,站立不住一般地單膝跪在地上。
殺氣伴隨著威壓碾過他周身的每一寸地方,所過之處儘數化為飛灰,不消片刻,整個懸雲殿成了一片殘垣斷壁,受到他劇烈變化的心境影響,就連懸雲殿的結界也跟著顫動起來。
腦海中的畫麵無論如何也揮之不去,每一幕,都是那麼的纖毫畢現,他和那孽徒做儘醜事,她說的那些話,她在他身下時候滿眼報複成功的暢快,都如同千萬把利劍,穿透他的身體。
施子真料定那孽障此刻不在懸雲山,必然是逃走了,他一生到現在,從未像此刻一般,如此迫切地想要將一個人親手斬殺!
殺念滔天,他經脈中靈力隨著他的暴虐思想開始逆行,施子真知道自己必須馬上壓製,可沒用,根本壓製不住!
千年來,他鮮少有什麼情緒波動,可此刻卻是徹徹底底的天翻地覆,當時他受醉仙欲影響,根本理智全失,做儘了恥辱之事,卻沒有切身的實感,但此刻那一幕幕在他腦中不斷閃現,他被迫去感受當時的崩潰,被迫去相信那就是他,經脈、腦中、連神識都如同在一遍遍地遭受著淩遲。
施子真心中怒海濤濤,殺意與恥辱鋪天蓋地地席卷了所有感官,他失去了自控能力,溯月劍出鞘,抓在手中一頓毫無章法的橫批亂砍,壓在嗓子裡的低吼如野獸的嘶叫――
懸雲殿的結界隨著他溯月劍的哪怕亂砍也難以忽視的威力,出現了斑斑裂痕,而這懸雲殿的結界,乃是同他一體而生,他這般的肆虐,基本就是在自殘!
終於,懸雲殿的結界轟然破碎,這結界連接的整個懸雲山大陣也顫動起來,一時間,懸雲山中所有正在活動的弟子,全都難以置信地仰頭看向頭頂顫動的大陣。
而施子真,單手拄著長劍,將懸雲殿地上生生劈出裂縫,他跪在裂縫之前,血氣翻湧,終是再也壓製不住,喉間腥甜儘數噴在溯月劍上――固心印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