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天之境打出缺口,需要非常強悍的力量,而這種力量現如今隻有兩個人擁有,便是鳳如青還有於風雪。
於風雪雖然境界高且重劍極其適合砍砸,但她的靈力終有耗儘的時候。
而鳳如青卻不同,鳳如青隻有本體耗損過重的時候,才會真的脫力。
所以陪著弓尤取水之人隻能是她。
那麼進入熔岩地底尋找祭壇和陣眼之人,除了人魚一族之外,也就隻有於風雪一個人選。
至於於風雪願不願意涉險,並不是鳳如青和弓尤要操心的事情。
他們兩個的意見達成一致之後,便開始仔細地商量一些細節。等到所有的事情都差不多商量好,這才一同去找了藍銀,將這計劃同藍銀仔細說明。
而找到祭壇和陣眼,隻是這個計劃的第一步而已。
真正要破開冥海大陣,打碎水天之境,還需要在找到海底祭壇和陣眼之後,有人重新入冥海,回到岸上,找到冥海旁邊島嶼上的另一半陣眼和祭壇,並且在同一時間將其粉碎摧毀。
這樣,才能夠徹底破開這諸天之神為了掩蓋天裂的事實合力封印的罪惡之海。
不過後麵的他們暫時沒有去想,目前唯一重要的,就是儘快找到熔岩大地地底的祭壇和陣眼。
藍銀聽了弓尤和鳳如青說了計劃之後,眼中燃起了亮度,如海中明珠一般,散發著令人視線難移的漂亮色澤。
他並沒有覺得這計劃多麼荒謬,甚至沒有去質疑會否因為這看似根本難以驗證的計劃,讓本就已經數量驟減的人魚族更加的損失慘重。
因為藍銀知道,這荒蕪之地便是人魚族的絕路,他們已經彆無選擇了。
這麼多年以來,他已經把能夠嘗試的所有辦法都嘗試了,就連瘋狂的繁衍,也不是人魚族能夠延續下去的路。
急劇縮小的棲息地,越來越灼熱難忍的熔岩之地,一切的一切都在昭示著人魚族的滅亡。
這時候有人從水天之境外邪惡叢生的冥海之中闖進來,就是為了帶人魚族重見天日,藍銀自當傾儘全族之力去同他們一起努力,一起掙紮。
一起打破這幾千年來禁錮在人魚族身上的枷鎖,和這荒蕪絕境之地。
鳳如青並不意外藍銀的態度,她比較意外的是藍銀並不同意讓於風雪一人涉險,進入熔岩大地當中去尋找祭壇。
“人魚族雖然喜水,但也並非不能在陸地上生活,”藍銀說,“我族中如今還是有許多的戰士,他們從不畏懼熔岩,必定能夠更好地完成尋找陣眼的任務。”
“且人魚族世世代代的傳承,也有助於他們辨彆熔岩大地之下的方向,畢竟我們世世代代都生活在這裡,那些熔岩覆蓋的土地也曾經是我們棲息的地方。”
鳳如青並沒有說話,弓尤說道,“可人魚族雖然能夠適應高溫,在岸上行走卻並不迅速。碳化之後的熔岩,能夠拖延周遭的熔岩重新覆蓋的時間,可若是行進緩慢,怕是我來回取水的時間並不足以撐到你們從地底出來。”
藍銀聞言,眼中有片刻的猶豫,但很快又說道,“人魚族在岸上行進緩慢的原因,無非是因為我們沒有雙腿。其實在傳承當中,有一種辦法能夠暫時讓人魚族擁有雙腿。”
鳳如青問,“什麼辦法?”
“將魚尾切割開。”藍銀說起這個辦法,微微地垂下了頭,這是代表悲傷和不忍的動作,每一次人魚族有人傷亡的時候,藍銀都會這樣。
“傳承中,曾經有人魚族愛上人類,但人類並不接受常年棲息於水中的半人,於是便有人魚族……”藍銀頓了片刻之後,重新抬起頭說道:
“便有人魚族忍痛將自己的魚尾刨開,這樣行走在陸地之時,便能夠暫時同人類一樣。”
鳳如青微微皺眉,弓尤很顯然也被這辦法給震到。
藍銀繼續說,“人魚族的恢複能力十分強悍,魚尾刨開之後,大概需要十幾天的時間才能夠複原。在進入熔岩大地的地底之前,我也有時間訓練族人的速度,並不需要很久,我們一樣能維持人類奔跑和行走的速度。”
鳳如青和弓尤都沒有再提出質疑。
這時候,三人的身後,有另一個人焦急地從暗處衝出來,走到三人的旁邊,看著藍銀說道,“族長,我在人魚族這麼多年,為人魚族而戰,與人魚族共存亡,我也是人魚族的一員,我為何不能代替人魚族進入熔岩大地當中?!”
藍銀看了一眼於風雪,嘴唇緊抿,並沒有出口解釋。
於風雪繼續說道,“將魚尾生生地刨開會極其痛苦,走在岸上的每一步,都如同行走在刀刃上,你如何忍心看著自己的族人每一步都鮮血淋漓呢!”
其實到現在,打破水天之境,破掉海陣和詛咒,已經不再隻是人魚族的存亡。
鳳如青無魂,並不受詛咒和海陣的束縛,可是弓尤和於風雪在進入這海底荒蕪之地的那一刻,便也已經被詛咒所束縛。
不過於風雪再怎麼叫也沒有用,藍銀最終沒有鬆口,還是對鳳如青和弓尤說道,“請給我族人一些準備的時間,不需太久。”
於風雪執拗地看著藍銀。
鳳如青和弓尤說完了正事,也不再留在這,兩個人一同自水邊起身。
弓尤對著藍銀說道,“準備好之後,我們再製定進一步的計劃。你也要根據傳承仔細回憶,儘量把搜索祭壇和陣眼的範圍縮到最小。”
藍銀點了點頭,鳳如青便同弓尤攜手離開了。
兩個人走遠之後,鳳如青回頭看了一眼衝上前去情緒激動地與藍銀理論的於風雪,歎了口氣。
“你歎什麼氣?”弓尤說,“於風雪確實不算人魚族內的人,不過藍銀不讓她去涉險,我倒是有些意外。”
鳳如青側頭瞟了他一眼,“如果有一個地方,特彆的危險,彆人能夠進去,我也能夠進去,你會讓我進去嗎?”
弓尤根本就沒有把鳳如青說的這話和藍銀跟於風雪聯係到一塊,想了一下鳳如青說的話,點頭回答道,“我會。”
鳳如青:“……”
弓尤有理有據地說道,“什麼危險的地方不能進?正好鍛煉一下。彆人都能進去,你有什麼不能的?你比他們強多了,說不定他們都出不來,隻有你能出來。”
鳳如青笑了起來,弓尤的腦子大概是鐵鑄的,鳳如青能夠跟他走到今天,唯一的原因便是兩人出生入死了太多回,她完全能夠理解弓尤這麼回答,是出於希望她變得更強的原因。
至於風趣與情趣,跟弓尤這種鐵鑄的腦袋,當真是沒有什麼好探討的。
不過現在鳳如青和弓尤都一樣,都是希望彼此變得更強。
因為此刻,鳳如青真切地感受到,在這個世界上,隻有自己變得更強,才能夠活得更愉悅。
就如她現在看待很多事情,就完全同從前是兩種視角。當初那些一碰就驚天動地的小事,現在也不過是回憶裡的笑料罷了。
兩個人回到小屋的旁邊,無所事事地癱在一塊,說著一些天界神仙的八卦。
還有弓尤從小生長在天宮之中,與他那些物種千奇百怪的龍族兄弟之間發生的摩擦。
相比於弓尤來說,鳳如青的回憶可以用貧瘠來形容。而且大部分的回憶,包括跟白禮在一塊的那些年,都是弓尤所知道的。
所以鳳如青隻是聽著弓尤說,時不時地插上一兩句,兩個人倒也絲毫不覺得無聊。
人魚族的準備需要十幾天的時間。藍銀雖然能夠敲定人魚族如何應戰,但將魚尾刨開這件事,也並不是一件小事。
他需要同族人有一個非常合理的交代。
而鳳如青和弓尤在這期間,擁有非常愜意的兩人世界。
兩個人聊得累了,便去水天之境不斷地劈砍,尋找更快速更容易砸碎水天之境的辦法。
或者是打架,毫不留手地打。
尋找一片距離熔岩比較近的地方,這裡的蒼翠稀少,兩人能夠放開了手地打,絲毫不給對方留情地打。酣暢淋漓,無人可替代。
不過弓尤現在打不過鳳如青,又不能真的用龍焰噴她,就隻能被她壓著打,騎著打,扣著逆鱗打,打到化為人形落在地上。
他抬起手臂邊擋著鳳如青的攻擊,邊向後退著求饒,“青青我輸了我輸了,彆打了,你為什麼老是要摳我的逆鱗,真的好疼啊!”
鳳如青打得長發散亂眼尾飛紅,比他們身後不遠處的熔岩看上去還要豔烈灼灼。
她朝著弓尤伸出了手,嘴上說著,“對不起,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手就上去了。”但其實臉上毫無歉意。
鳳如青樂於尋找弓尤身上的各種小瑕疵,或者是不一樣的地方去掐掐捏捏。無論弓尤是人形,半龍形態,還是直接化為黑龍,都逃不過鳳如青的手。
弓尤對於她這樣子無奈又縱容,將自己的大掌覆蓋在鳳如青的小手上,借著她的力道起身。
“你越來越厲害了,”弓尤拍了拍身上沾到的泥土,“待到來日從這荒蕪之地出去,功德加身,當今天下你再難遇敵手。”
鳳如青笑起來,難得地帶上一些隻有在弓尤臉上才常見的驕傲和肆意,“全賴大人教導得好。”
弓尤聞言笑起來,最近他已經不會因為自己打不過鳳如青而苦惱,反倒被激起了鬥誌,“那你要記著大人的恩德,好好地回報大人。”
鳳如青欣然點頭,“那是自然,今夜我便好好地回報大人教導之恩?”
弓尤伸手將鳳如青攬入懷中。山崖之上,兩人衣袍隨風舞動,山崖之下,星火點點,空氣中熱浪翻滾,卻敵不過兩人之間此刻炙熱的情感。
弓尤嫻熟無比地伸手將鳳如青頭頂的骨簪拔下,以五指為梳,將她的頭發全部理順,再重新用骨簪束好。
他伸手捏了捏她的臉,說道,“也不必等今夜這般麻煩,你現在便與我回去報恩吧。”
鳳如青笑起來,兩個人在一起時常猶如乾柴烈火,興致來了不分白日和晝夜地親熱。
好在這裡是荒蕪之地,他們的居住之所又距離人魚的棲息地很遠,再是胡鬨也影響不到任何人。
於是鳳如青便笑得妖嬈嫵媚,靠在弓尤的肩頭,輕聲說道,“全憑大人安排。”
深夜時分,小屋裡用來掩蓋明珠的布料被水蔥般的指尖掀開,華光溫潤地籠罩著桌子這一片小地方。
鳳如青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因為喝得太急了,水流順著下顎滑下來,最後被一隻手截住在山峰起伏之上,儘數抹去。
弓尤等不及她回去,在床上起身站在她身後,親吻鳳如青潮濕的鬢發,將她的長發儘數撫到身前,而後摟著她的腰慢慢地箍緊。兩人一同朝著這本就因為壞過了一次,搖搖晃晃的桌子前走去。
弓尤按著鳳如青的肩,越過了她的肩頭,將那塊布再度蓋回明珠之上,屋子裡重新陷入一片昏暗。
隻餘令人耳熱的、羞煞了外麵清風蒼翠的靡靡之音。
這十幾天的時間,是兩個人在一起過得最最快樂的時間。
沒有繁雜的黃泉鬼境收魂之事,沒有如何焦頭爛額地考慮進入冥海水天之境的擔憂,更無需去想如何打破這海陣和詛咒,他們這些天裡就隻有彼此。
弓尤一生都沒有如此愉悅過,以至於隻要是他先醒,每一天晨起,他都要盯著鳳如青發上好一會兒的呆。
鳳如青感覺自己臉上又有手指在動,睜開眼睛果然看到一張放大的俊臉就在自己的枕邊,習慣性地湊上前親了親。
“大人當真體力超絕,夜裡折騰得那麼晚,還是日日精神百倍呀……”
鳳如青隻是單純地喜歡賴床,弓尤都不累,她又怎麼可能累。
不過弓尤非常喜歡聽這種話,沒有男人不喜歡聽自己的女人誇獎他那方麵的功夫厲害。畢竟他現在能夠被誇獎的,也就隻剩那方麵的功夫了。
於是他的小尾巴一大早上又被誇得翹起來,“龍族與人魚族都是繁衍能力超群的種族,我一人身負兩族血統,隻與你一人纏綿算什麼厲害。”
鳳如青一聽險些沒笑出聲,微微側過頭,眯著眼睛問弓尤,“那大人是覺得,同我一人纏綿委屈了嗎,要夜禦百女,才能顯出大人能力?”
弓尤被鳳如青的話給噎住了,伸手捏她的鼻子,“我豈是那等濫情之人,隻可惜,你是無魂邪祟,本體又不知為何物,否則以我之能,現如今你早就……”
弓尤想到這裡,似乎隻是想想都覺得很開心。他將手覆蓋在鳳如青的腹部,神情充滿憧憬道,“要不然你該早就懷了我的崽子,說不定是一窩。”
“什麼叫一窩呀,我怎麼聽著這麼不對勁,”鳳如青懶散地舒展身體,“難不成大人自認畜生?”
弓尤聞言按著鳳如青的肩頭,傾身製住她要起身的動作。
他用鼻尖抵著鳳如青的鼻尖說,“先彆急著起,我們再試一試,說不定就能懷上呢……”
鳳如青輕笑了一聲,“大人怕是對我這無魂的邪祟期待過高,不過這試一試、試幾試嘛,倒也無不可……”
鳳如青抱住了弓尤的脖子,微微揚起看上去蒼白脆弱,如仙鶴般的頸項,放肆地沉迷於這情愛之中。
退無退路,前無前路,但在絕地之中有人陪著,便也不是四下無光。
他們便是彼此最堅實可靠的立足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