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或許應該說些情話,他從來沒有對著小弟子說過,他說不出口,也不會說。
可今天不同,她素來活潑嘴甜知情識趣,她肯定喜歡聽他說,他應該說一次。
施子真的手指摸索著鳳如青的側臉,將她側臉的珠簾彆到腦後,絞儘腦汁地想了半晌,乾巴巴地說,“青兒,以後我會對你好的。”
鳳如青本來滿心的溫軟,聞言頓時憋不住笑了起來。
“噗哈哈哈――”鳳如青笑彎了腰,“師尊,你不喜歡說這些,便不用說哈哈哈哈,好老土啊,而且你的臉好紅哈哈哈!”
施子真:……
他羞惱地起身,轉身卻沒有動,片刻後走到桌邊將桌子上的酒杯斟滿酒,端著兩杯酒轉過身,嗔怪地看了眼笑得花枝亂顫的鳳如青,將酒杯遞到她唇邊,沉聲道,“彆笑了。”
鳳如青好容易忍住笑意,施子真坐在床邊,和她挽過手臂,端著酒杯近距離地對視。
鳳如青又道,“師尊,你脖子都紅了,剛才喝了很多酒嗎?是不是醉了?”
施子真沒有說話,他以為鳳如青嫌棄他身上有酒氣,頓了頓給自己施了個清潔術。
而後他又乾巴巴地說,“喝吧。”
沒有密語甜言,沒有宣誓和保證,鳳如青心中卻格外的安定,因為她麵前的這個人,是這世界上最最值得信任的人。
他曾是她的救命恩師,也曾親手斬殺入魔犯下大錯的她。
兜兜轉轉,他又救了她,而她也終於憑借自己站在了和他一樣的高度。
這世間所有的事情,永遠都是這樣的無法預料。
唯有當初她曾經傾慕的仙君,從未改變過,願為天下不成神,更願為她舍天下。
鳳如青眼中淚光浮動,她總覺得,自己如此悲苦的命格,有今天沒有明天,她不能也不願許誰一生。
可現在她卻想要和麵前的人共度餘生,無論是漫長得沒有儘頭,還是短暫得會戛然而止,那都是屬於她和他的一生。
杯中合巹酒飲儘,鳳如青舔掉嘴角溢出的酒液,看著施子真眸中淚水滾落。
施子真將酒杯回手放到桌子上,捧過鳳如青的臉吻上她落淚的眼,將她的淚水吮掉,這比天界的瓊漿還要甘醇,還要令人沉醉。
“彆怕,”施子真捧著她的臉,珍重而細密地吻她,“我……”
施子真呼吸散亂,捧著鳳如青頭的手落在她的肩膀上,微微捏緊,“我會對你好的。”
他終究還是說不出什麼好聽的情話,翻來覆去的這一句,說的都是他的真心實意。
鳳如青再次破涕為笑,不過這一次不是揶揄的笑,而是真心實意的笑。
他說的是真的,她從來都知道的。
隻是鳳如青不知道,施子真還能怎麼對她再好,他已經足夠好了,好到她想想與他共度餘生便要歡喜的落淚。
紅燭燃了許久,才緩慢地落下了一滴燭淚,徹夜不息。
床幔掩映著大紅錦被中難舍難離的兩個人,四肢相貼氣息糾纏。
施子真將鳳如青緊緊攏在懷中,散落的長發與她的結成數縷,不分你我。
施子真酒氣未散,放縱得簡直不像是他。顛簸中鳳如青恍然間想起了那一夜夢境中神魂相交,他的隱忍和克製不複存在,如同一捧被金晶石砸成飛灰的熔岩。
而正在她神思混亂之際,識海中那層薄薄的神力壁壘,被驟然進入的神識打破,鳳如青猛地抓緊了被子,腳趾都蜷縮起來,無可躲避。
身心識海全部朝著一個人敞開,任由那人暢遊掠奪的滋味,如同被架在烈火架上不斷地炙烤,神.交與身體同步,幾近昏迷,淚水漣漣。
然而她的眼淚沒有一滴落在枕頭上,全部都被施子真吻去,他溫柔極致卻又不可抵擋地進犯著她的每一寸領地,鳳如青最終丟盔棄甲,城門大開,隻能無助且迷茫地被俘虜和占領城池。
她從沒有試過如此連靈魂都戰栗的情愛,到最後紅燭也不曾燃儘,她意識昏沉之際,隻聽到耳邊那句赤誠又笨拙的情話。
“彆怕,我會對你好。”
重重結界遮蓋住所有的春色與聲響,這一方小天地之內,隻剩下兩個人,共赴一場沒有儘頭的美夢。
鳳如青又陷入了美夢,這一次夢境和現實,嚴絲合縫地重疊。
她想,這一生走過的所有路,無論是布滿荊棘還是深淵烈火,都不能退縮畏懼。
因為這一生能與一個人遇見,相識,相知、相愛,是極其困難的事情。你要勇於嘗試去尋找適合自己的路,也要看清你想要的人。
更要自己跨過高山和洪流,才能站在你喜歡的人身邊,與他誌同道合,夢儘平生。
正如現在人間仍舊沒有完全的安定,她依舊看不透很遠的未來,可她麵前是自己要走的路,枕邊是她深愛的人,那麼無論什麼樣的人間和未來,都可期。
人間無結局。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