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農豎起大拇指:“後生會吃!”
他又道:“還有!後生我跟你說,這一地的
薯藤紮成把,能掛滿一屋簷,陰乾之後,豬能吃到來年!我家裡以前都不敢養豬,人都吃不夠,哪裡敢養豬啊!現在好了,那豬吃了薯藤,老長肉!我們現在都管這玩意兒叫豬草!豬吃不完就給人吃,紅薯藤煮稀飯也不賴。”
許煙杪好奇地問:“紅薯藤好吃嗎?”
老農說:“怎麼可能好吃嘞!那是給豬吃的,人不是餓得發慌了一般都不會吃。之前我們村有個體弱的,多吃了紅薯藤,發病瀉肚,差點就去了。”
許煙杪感慨道:“人沒事就好。”
老農吃完飯,繼續下地乾活,許煙杪蹲在旁邊看,看著看著就忍不住了:“我能試試嗎!”
……
皇宮,吏部衙門。
一眾官員看著許煙杪扶著腰搖搖晃晃進來的樣子,表情震驚:“許郎,你這是怎麼了?!”
許煙杪咳嗽一聲:“沒事。”
【應該沒人看得出來我是種地扭到腰了吧。】
【種地果然不是隨便一個人都能種的。】
吏部官員們立刻,低頭的低頭,轉身的轉身,拿文書的拿文書……
憋住,不能笑!
許煙杪又在心裡嗷嗚嗷嗚地叫了兩聲,揉了兩下腰,一瘸一拐地去自己桌上拿了公文,送往東宮。
路上。
皇子皇孫們開始學習的書院裡,五皇孫高鑰用外衣衣袖擦了擦乾澀的眼睛,眨了眨,正要繼續聽課,眼尾一掃,看到一個很好看的青年站在後窗窗外,抱著一遝公文,好奇地看他們上課。
……難道,是爹經常提到的許煙杪?爺爺身邊那個天字一號大寵臣?
——當時就是身體一激靈。
高鑰坐得更直了,眼珠子滴溜溜地轉。
突然地,他一起身一拱手一彎腰:“夫子,學生這兩日讀書,有一問想請夫子解惑。”
給這群皇子皇孫上課的翰林心裡咯噔一下,生怕這些小祖宗要給他找事:“殿下請說。”
高鑰又是一拱手:“學生學《論語》,發現‘攻乎異端,斯害也已’此句,竟有三種釋意。”
高鑰:“有大儒言,孔子此句釋意為:學習異端邪說,乃是禍害。”
高鑰:“然而又有大儒言,如此釋意未免將孔子想得太心胸狹窄了,此句本意應當是:批判那些不正確的議論,禍害就可以消滅了。”
高鑰:“還有大儒言,此句意思是:刻意去攻擊和自己觀點不一致的思想、學說,為害極甚。”
高鑰特意麵露疑惑之色:“怎一句話有三種意思?究竟哪個意思才是正確的?”
給他們上課的翰林滿臉木然。
小祖宗果然給他找事了。這三種釋意千百年來爭論不休,便連朝堂上都無法統一,一家執一家的觀點。
——畢竟,自古以來,文無第一武無第二。而且,注解孔子的話的人多如牛毛,各家各派爭執不休,有一千個人學習孔夫子的話,孔夫子的話就有一千種意思。
他若是公開支持一家,而且還是在皇子皇孫的課堂上,他能被另外兩家針對死。
但如果一聲不吭,他能被陛下針對死。
翰林嗬嗬一笑,心底焦慮,眼中便也透出些許憂鬱:“這三種……”
也罷,伸頭一刀縮頭一刀,這輩子很快就過去了!
翰林一咬牙,就要挑著自己喜歡的那句注釋說出來了,卻見那皇孫捏著筆杆子,抬高聲音又問了一個問題,仿佛生來就不知什麼是適可而止:“不管這三種是哪一種意思正確,學生還想問,其中異端指的是什麼?”
翰林喉嚨一陣發癢,甚至想當場吸個鼻煙。
還能指什麼?眾所周知,儒學以外的,都是異端。
以前說這話還好,但現在諸子百家不少人跑海外宣揚自己的學說去了。逼急了人家直接不回來,陛下能削死他。
五皇孫問這個,到底是為了什麼?!
沒等他說話,皇孫再次發問,如同連珠炮:“學生知道,在過往,異端指的是儒家以外的諸子百家,但如今華夏已不僅僅著眼於陸地,更是試圖文揚海外,還視百家為異端,豈不是讓外人笑話?這異端,該是諸子百家為異端,還是海外,他國教派為異端?”
一番話,問得夫子冷汗淋漓,臉黑若鍋底。
問得許煙杪在窗前站了小一會兒,才繼續去東宮送公文。
老皇帝知道了這件事,似乎很意外:“你說的是真的?”
自從壽王逃課後,錦衣衛就被安插到學堂附近盯著這些皇子皇孫的學業,此刻,他事無巨細地說了一下當時的場景,而站在窗外小一會兒的許侍中,仿佛隻是這場景裡隨口一提的幾句話。
老皇帝平靜無語。
第二天,天統大帝下了聖旨:“今立太子憲第五子,皇孫鑰為皇太孫。”
滿朝嘩然。
太子震驚了:等等,親爹才剛知道自己哪個兒子當太孫了,這正常嗎?
許煙杪也震驚了:【老皇帝什麼時候決定的,我怎麼一點風聲都沒聽到?我的政治敏感程度已經差到這個程度了嗎!】
高鑰本身更是瞳孔地震了。
他確實是在有意討好許煙杪,故意在對方出現時顯露自己的政治傾向,但這效果是不是太顯著了一些?他本身隻是想讓爺爺更喜歡他一點啊!
*
……帝,諱鑰,太宗五子也,母妃吳氏。(太)(祖)得知許煙杪立窗前,聽帝三問,命立為皇太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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