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把箭袋往背上一扔:“走!”
戶部尚書用藤條和樹枝做了幾個小陷阱,拍拍褲子站起來。
走了沒幾步。
【等等,錯了錯了!那條路不通!】
老皇帝頓了頓,硬著頭皮往自己選定的地方走。
【不對不對!那邊!走那邊啊!那邊隱秘還好走!】
老皇帝麵色灰暗,麵無表情。
行了行了,彆喊了,總不能你一說,我就換個方向吧,這樣就算是傻子都知道不對了。
終於走出了一段路,老皇帝幾乎是如釋重負地換方向,這次他表現出一副遲疑的,好像在挑選路線的樣子。
耳邊一直響著——
【誒呀!不對不對!】
【不是不是!】
【可惡啊!這邊有野獸的!】
眾所周知,人在心裡說話時,一般都很少特意說什麼東南西北的,在場官員隻能乾著急,鬢發汗濕,就差原地熱鍋螞蟻一樣轉來轉去了!
“哎呀!”永昌侯偷偷跺跺腳,心急如焚。
就算沒想起來說東南西北,你好歹說個左右啊!
【對了!走這條路!】
天籟之音!
老皇帝記住方向,又佯裝左左右右看看路,才邁腿向正確方向走去。
隊伍最後,許煙杪也鬆了一口氣。
【可算找對路了,不然被追上可是大麻煩。】
【可惡啊,如果不是我是南方人,不可能知道北方山脈的路線,我早就毛遂自薦了!】
皇帝和官員:“!!!”
你倒是自薦啊!夢裡夢的、觀音指點的、憑直覺的……說什麼都行,怎麼就不可能知道了?
*
白霧濃濃,大夏君臣舉著火把,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他們多多少少都會武藝,但此刻隻能蝸牛一樣爬——剛下完雨,山路濕滑。
身後漸漸傳來喊殺聲,是那些蠻人近了。
老皇帝瞟了大學生一眼:“許……”
【不好!】
老皇帝那句“你躲一下”卡在嘴邊,心臟猛地一跳。
戰場上的直覺讓他往旁邊一閃,風聲後至,一根長矛撕破空氣,與他擦肩而過,入土的穿刺聲悶悶,老皇帝瞳孔一縮。
抬頭看去,麵前白霧影影綽綽有人。
前麵也有蠻人?!他們兵分兩路了?可是他們怎麼繞過去的?
永昌侯罵了一句祖宗,拔出腰間火銃。
“咚!咚!咚!”
“咚!咚!咚!”
那些人敲響了鼓,還有“嗷嗚嗷嗚”的叫喚聲。
狂風吹起塵土與石沙,雙方漸漸近了,他們也看清了對麵,是一個個身材魁梧的人,看著都五六十歲了,手裡居然拿著刀和盾牌,有些人衣服破破爛爛,有些人身上竟然還穿著甲胄。
果然是那些蠻人!
想來是蠻人中的精銳!
他們被包圍了!
老皇帝心底一沉,但麵上還是十分冷靜,抽出了箭,迅速上弦。
對麵那些人也舉起了刀槍。
而老皇帝他們身後,蠻人也追了上來。來的人幾乎看不到頭,簡直像是細長河流,一波又一波湧向他們。
身前,衣著破爛甲胄的蠻人在喝罵叫陣。
身後,蠻人高呼:“殺了那個漢人狗皇帝!!!”
老皇帝感覺有點不對了。怎麼感覺兩波蠻人的口音不大一樣?麵前這波蠻人,中原話說得標準得多。
難道蠻人精銳的考核竟然包括中原話?恐怖如斯?!
沒等他相處了所以然來,他麵前那群穿著破爛甲胄的蠻人突然眼睛一亮:“什麼,是皇帝?!”
領頭那個直接一個五體投地:“陛下!!!”
老皇帝愣住了。
官員們愣住了。
許煙杪也愣住了。
隻有身後那些蠻人還在叫喚著要殺了狗皇帝。
許煙杪回神,火速開始翻係統。
【啊啊這,穿破爛甲胄這波,不是蠻人,是這山裡的野人啊!怪不得之前還嗷嗚嗷嗚地叫,平時就是這麼恐嚇野獸的。】
野人?
大夏君臣咋舌。
這還是他們第一次看到野人。
現在的野人都過得這麼好的嗎?還能有盾牌和甲胄?
野人頭領舉著大刀,帶著身後的兒郎們,一氣從他們麵前衝了過去:“兒郎們!養兵千日——”
兒郎們跟著齊聲大喊:“用兵一時!!!”
領頭的人大笑:“好!隨我救駕!!!”
他們興奮地衝上前。他們在山裡挪動非常熟練,大霧也很難阻擋他們的視線,一個照麵,不少蠻人隻來得及慘叫一聲,就倒在了地上。
老皇帝“嘶”了一聲,十分震驚:“朕的威名,已經傳到野人部落裡了?”
永昌侯、戶部尚書還有其他幾名大臣熟練地:“陛下英明神武,威名遠震海內外,區區野人,自然……”
【怎麼都瞎附和老皇帝啊?野人怎麼會說中原話,野人還知道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和救駕?】
剛剛沒反應過來的老皇帝:“……”
想哄陛下開心的眾官:“……”
【誒?永昌侯他們怎麼不繼續歌功頌德了?】
百官:你猜猜我們為什麼不笑了?
許煙杪不猜,許煙杪繼續翻,許煙杪大為震撼:【等等等等,這野人後麵怎麼還有備注啊……山中野人,括弧:迷路失蹤多年,和當地野人部落混居的前官兵。】
百官:……
不是,你說什麼玩意兒?
真有這麼丟人的官兵嗎?!
大家默默地低下了頭。
老皇帝:“哦,朕英明神武威名遠鎮海內外……然後呢?說話啊!怎麼都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