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銑走進書院的那一刻, 不知為何,突然有些頭皮發麻。
難道是因為太緊張了?
顧銑覺得就是這樣。畢竟這次不再是小打小鬨了,經過這段時期的養望, 他成功邀請(騙)到童心童大儒來自己的講課, 而且, 權應璋權大儒竟然也聞聲而來。
這次講課,如果講得好,他就可以對外說, 二位大儒也對他刮目相看!如果講得不好,他就可以對外說, 二位大儒不喜他的學說。
不管是哪一個, 都是他賺了!
成敗在此一舉!
顧銑理了理衣冠,露出自信的笑容走進去, 眼球轉了轉,瞄進場中:“!!!”
陛下?!
顧銑一眼就看見了人群中那張熟悉的臉,微微一呆,隨後狂喜。
這次講學,除了那兩位大儒,陛下的支持他也要!隻要這三位都對他另眼相待, 區區季歲算什麼!
幾乎是立刻,顧銑就改變了自己之前的方案——
本來打算一上來就講課,現在看來,還是先以風雅之事開局,讓這三位大人物生起好感比較重要。
正好,他之前得了一首失傳琴曲的琴譜。
“雖然還沒熟練,但糊弄一下也足夠了。反正二位大儒又沒聽過這首曲子的原調,皇帝更是泥腿子出身, 聽什麼曲子想必都是囫圇聽個響兒。”
*
“此次講課之前,某先為諸位彈奏一曲。”
那個女德君子抱著琴坐到刺槐花下,對在場眾人微微頷首,稱得上是彬彬有禮。
手撫上琴弦,泠泠之聲在其指尖傾瀉而出。鋪在他身上的和煦日光,唇角輕揚的弧度,睫毛垂下的輕柔,都顯得那麼的完美。
在場之人聽琴聲聽得如癡如醉,縱然是惱恨女德君子的老皇帝,都不得不承認,對方確實有些真本事。
權應璋盤膝而坐在前麵的地方,閉著眼睛,手指在大腿上輕輕點著旋律。
他旁邊的童心大儒輕輕點頭,心神亦沉浸在樂曲中。
此地除了人的呼吸,琴弦的撥動,林木婆娑的輕響,再無其他聲音。
許煙杪打開了係統,準備打發一下這段彈琴時間。
正好,女德君子就在那裡彈琴顯示存在感,許煙杪就順手看了一下他的八卦。
打頭的,最顯眼的就是——
【誒?彈錯了?】
猛地把權應璋從癡醉狀態中拉回來。
【啊!又彈錯了!】
【這裡也彈錯了!】
【還有這裡!不會彈,用彆的調子填補也行嗎?】
隨著那一聲聲彈錯了,權應璋隻覺得優美的琴聲一下子乾巴起來。並且,他也會彈琴,琴藝不差,隻是之前沒聽過這首曲子,外加顧銑本身琴藝也不低,自然分辨不出其中錯誤,但經過許煙杪提醒後,他再聽,就能聽出其中的錯調與微不可查的澀意。
權應璋:“……”
很好,糊弄他是吧?
……
顧銑手下琴音不停,輕輕抬起眼,唇角笑容端方。
來,讓他看看這些人都為他傾倒的樣……
顧銑看到了權應璋皺眉看著他。
心猛地一跳。
“啪——”琴音一聲脆響。和之前水流那般靜謐的調子接不上,完全是斷層,而不是變調。
顧銑又看到童心大儒也表情不對起來。
顧銑連忙把狀態調整回來,乾脆順著這個調子往下彈起激昂的曲子,好似剛才不是失誤,而是溪流衝出穀口,掙脫束縛,潑成滔天瀑布。
待看到童心大儒微微疑惑的樣子,顧銑鬆了一口氣,硬著頭皮往下彈。
——從這裡開始,那真的是硬編,回不到原來的頻率上了。
而權應璋……在聽許煙杪的心聲,並且努力表現得嚴肅,免得笑出來。
【嘿呀!激昂的音樂!我也會!】
許煙杪頓時開始自娛自樂了。
心裡清清嗓子,就開麥——
【大河!向東流哇!天上的星星!參北鬥哇!】
ktv裡鬼哭狼嚎那種。
大夏君臣頓時虎軀一震。
這什麼鬼?!
但是……
老皇帝精神振奮起來。
其實他大概能聽出來琴聲好聽,隻不過不太符合他的口味——剛才完全是強打著精神,不讓自己睡著。
現在許煙杪這個!他愛聽啊!
多豪邁!多帶勁!
其他幾名跟過來的武將在心裡用力點頭。
……
顧銑彈了一段後,沒忍住,又去偷看權應璋的表情。
“?!”
怎麼滿臉嚴肅?!
難道他聽出來自己是在亂拚亂奏了?
心神不寧之下,又不小心彈錯了一個音。這一回,顧銑沒注意到童心大儒微微皺起的眉。心慌意亂之下,他做出了一個錯誤的決定——
【誒?又變啦,這次有點像情歌的感覺。】
【情歌……我也會啊!】
許煙杪捏著嗓子。
【啊~啊~啊~】
【悄——悄——問——聖僧∽】
【女兒——美不美~】
【女~兒~美~不美——】
突然變的女聲,差點讓一群大老粗扭到腰。
倒是文官們眼睛亮了。
除了那些端莊高雅的吟唱,像這種柔情似水的他們也喜歡。不如說,才子佳人,正騷到他們癢處了。
——雖然這個才子是個光頭。雖然唱法和編曲他們沒聽過,但那股子韻味還在。
文官們集體覺得,聽小白澤唱歌,比聽上麵那個總是彈錯音的,要好太多了。
顧銑又去看權應璋,這回更加讓他破防了。
權應璋居然在忍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