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宴之後, 京師流行起了靜坐風潮。
不少人問自己當官的父親/親戚/好友/認識的人:“真的嗎?你們當官的真的習慣休沐時靜坐?”
被問到的京官們:“……”
能怎麼辦呢,隻能給春日宴的同僚擦屁股。
“……當然。”
“……不錯。”
“……確有此事。”
得到證明後,這股風潮更盛了。
我們雖然當不了官, 但是可以做和官員一樣的事嘛——不少人心裡是這麼想的。
而造成這事最根本的“罪魁禍首”,千辛萬苦挑了個理由,終於把一隻白鶴送到了愛鶴官員家中。
並且發自內心感慨:“我果然是條鹹魚,之前官員之間門流行靜坐,我居然半點消息都沒聽到。”
身後,是愛鶴官員嗚咽的聲音。
大概是過於驚喜了吧。這隻鶴可是他仔細挑選的,品相絕佳!
*
送過鶴, 許煙杪自覺了了一樁心事,思緒就開始亂飛了。
【說起來,現在生活除了看八卦就是看八卦,我要不要給自己找點彆的事情乾?】
【比如養個貓狗——哎呦!什麼東西!】
許煙杪一低頭,發現是一個包袱,正好掉在道路中央, 又正好被走神的他踩到了。
彎腰一拾,包袱裡居然散著熱烈的香氣。
許煙杪分辨不出來這是什麼香氣, 也不亂開彆人的包袱, 轉身就交給了官府。
結果沒過幾天, 包袱的主人找上門來感謝他,還硬拉他去吃飯, 說是不這樣難以表明自己的謝意。
酒樓裡。
“許郎不知,包中之物乃龍腦香餅,還是最上乘的梅花片,我家主人專乘遣人去佛打泥國求來的,若被我弄丟了, 隻怕……”
自稱姓劉的中年男子似乎有些說不下去了,麵上顯出分懼怕來。
單純的大學生對他的遭遇萬分同情,聊著聊著,就稀裡糊塗答應了去他主人家中做客。
不過他也留了個心眼,用錢財分彆托了名客人,讓他們在半個時辰後去哪個坊的哪戶人家,尋那家的主人連沆,給他帶張紙條。
——當然,如果連沆不在家,或者因為某些意外,陰差陽錯沒看到紙條,那許煙杪隻能再做打算了。
*
走在路上。
劉長史計算著千兩黃金能夠做的事情,又側頭看了一眼許煙杪,心中歎氣。
本來最好的辦法是讓對方感恩,奈何趙立爛泥扶不上牆,狠手都不肯下,運氣又太差,兩次都有人恰好出手打斷了事情的發展,現在搞得他隻能讓攻守逆轉,強行靠報恩貼上來了。
希望接下來不要再出什麼意外才好……
“許郎,便是前麵那座園子。”
——迅速用福王的身份強買強賣的。
“我家主人暫住京師……”
——找人假扮的。
“他聽聞許郎品性純良,拾金不昧,便想要與許郎結交一番。真是多謝許郎賞臉,願意赴宴了。”
到了府上,姬侍、僮仆成群,最差也是長相周正之人,引許煙杪入座那兩位美姬更是形貌妖嬈,身披金縷衣,印在周邊的水晶玻璃家居上,宛若曦光與雪浪爭輝。
座中竟有不少眼熟的官員。
劉長史低聲言語為許煙杪介紹,話裡話外都稱這些是他家主人的人脈。
——實際上,是劉長史去信給福王後,福王又寫了一封信給太子,以一個好弟弟的口吻求太子幫他找人撐場麵,說人家撿了自己的龍腦香餅,高風亮節地還回來,自己卻特彆小氣,一點表示都沒有,太丟臉了。
——福王在京中當然也有走得近的官員,但為了一場宴會暴露他們,得不償失。
劉長史把人介紹完,臉上微微起了笑容。
財力與人脈都顯示出來了,一個沒怎麼見過世麵,在京中的宅子都小得可憐的侍中,就算不會納頭便拜,多多少少也會起結交的心思吧?
然後一觀察,發現許煙杪麵不改色,目不斜視,好像沒有看到那滿目透亮的玻璃。
連忙向座中的自己人使了個眼色。
許煙杪旁邊座位的官員便側過身來對著許煙杪:“許郎,不曾想能在此間門見到你。某是刑部右侍郎黃隆,久聞許郎大名。”
侍郎都是刑部的副長官了,誰能想到他會是福王的人呢。
許煙杪沒有特意去翻他的八卦,自然也不知道,和這位正品的長官交談了幾句,就見長官語帶笑意地說:“此間門主人真是富奢,如此多玻璃做家居,僅僅隻是一處彆院,某初入時,還以為誤入了珠寶乾坤之界。”
【確實裝修得很漂亮。】
刑部右侍郎微笑:“尤其是那幾扇窗子,居然用了一整塊玻璃鑲在其上,如此財力,便是竇家都拿不出來。倒讓某看著羨慕得緊。”
許煙杪側頭看了一眼那個玻璃窗。下意識:【誒?不是落地窗啊,怪我怪我,聽到一整塊玻璃,條件反射就以為是大落地窗了。】
【不過也對,這種小扇窗戶弄成玻璃的好像已經很昂貴了,如果把牆打掉,全換成落地窗,亮堂歸亮堂,但那樣得傾家蕩產吧?而且,也沒有那種古色古香的韻味了。】
刑部右侍郎臉上的笑容險些掛不住了。
他很想找出許煙杪是在打腫臉充胖子,隻是假裝沒有被這份財力震撼到的證據,但從表情到心聲……這人居然真的覺得福王的玻璃窗子是“小物件”,不值一提?!
許煙杪在心中想了一大串話,麵上依然帶著禮貌性社交笑容:“的確令人羨慕。那玻璃看著磨得很透亮,想必頗費心思。”
刑部右侍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