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煙杪手裡握著暗殺……啊不, 皇帝看上眼的優秀子弟名單,向著襄陽公主問出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
“萬一這裡麵確實有真君子呢?”
襄陽公主用手比劃了個圈圈。
許煙杪大驚失色:“殺了?!”
“啊?”襄陽公主脫口而出:“怎麼可能!我是讓你想辦法圓一圓!”
“比如?”
“哎呀!你笨!比如對方真的是真君子,你就這麼想, 君子喜歡委屈自己和委屈家裡人去對外人好!我爹肯定不會讓他當駙馬!”
……其實也不一定。
但她這麼一形容,許煙杪便懂了。
許煙杪捏著名單,蠢蠢欲動:“沒問題, 這事交給我了!”
襄陽公主豪氣地說:“你之前不是說不想打掃房子嗎?你家裡一個月的清潔,我包了!”
當然, 不是她親自打掃, 是找下人來打掃。
許煙杪立刻想到自家院子潮濕角落裡的青苔, 飛濺的塵土, 清洗地麵、洗刷抹布時渾濁的水流。
當即:“好啊好啊!回頭我把鑰匙給你!”
襄陽公主笑了一下。
朋友之間門給錢, 許煙杪不會收的。反而是這種玩笑一樣的態度, 更讓他喜歡。
但是,她也不可能真的就半點表示也沒有。
——這個人情, 襄陽公主重重記在了心裡。
心裡有了思量,襄陽公主道:“對了!差點忘了一件事——我爹找你。”
*
許煙杪發現自己麵聖的地點竟然是太仆寺。
一聲響亮的口哨聲自廄內響起,不一會兒, 四匹廄馬排著隊行到許煙杪麵前, 都是雄壯矯健的良馬。
“太仆寺今年所籍之馬,共兩萬六千匹,這四匹馬雖並非其中最好的, 卻也體健善馳。一匹能賣五兩到八兩的純銀。”
老皇帝慢吞吞地從眾馬身後行出,仔細一看, 那裡居然還有條凳子。
他笑著說:“罰你半年俸,這四匹馬賜你,如何?”
許煙杪下意識:“臣無院子養它們。”
老皇帝側眼瞧他:“你就不會養在太仆寺裡, 需要的時候再去取?”
許煙杪愣住:“還可以這樣?”
老皇帝:“當然不行。”
許煙杪:“……”
心聲中都帶了委屈:【不行你還說……】
麵上,許郎還是很有當下屬的自覺,敢怒不敢言:“陛下莫要拿臣取笑。”
老皇帝忍俊不禁:“哪裡是取笑了,你不知道有個情況叫:皇權特許?”
許煙杪眼睛一亮,打蛇隨棍上:“謝陛下恩典!”
老皇帝瞥他一眼,道:“有了馬,再備輛好車。這是平日裡赴宴的禮節,你也是大官了,彆讓人看低了去。”
古代社會,馬就相當於人的正裝。甚至去一些正式場合,如果拉車的馬用的是母馬,會被直接拒絕進入。
當然,這次送馬在許煙杪眼裡就是——
【嘶——】
【老板送車了!還是豪車!老板大氣!】
老皇帝微微一怔。
他隻送了馬,沒有送車啊。許煙杪不會是誤會了吧?
算了。還是給他送一個,免得這混小子回頭發現沒有車,又說朕小氣。
老皇帝咳嗽了一聲:“還有一輛車,一起給你備上。都放在太仆寺裡。這裡還有些黃金雜物,你一並拿回去吧。”
【蕪湖!!!】
老皇帝目光瞥到許煙杪手上拿的那疊紙,好奇:“這是什麼?”
許煙杪:“……”
【遭了,忘了把這東西先讓高襄拿著了!】
【皇帝應該不會硬要臣子手裡東西吧?】
【但是如果我支支吾吾肯定會要的——可惡,我要怎麼糊弄過去啊!】
【而且,人家剛送我一輛車,我糊弄他是不是不太好啊……】
老皇帝眯起眼睛,視線直盯著那幾張紙不放,看得許煙杪心頭發毛。
“陛下……”許煙杪靈機一動,垂下目光,好像一副不是很好意思的樣子:“這是公主托我幫忙的。她女兒家,得知自己要嫁人了,很憂心駙馬是何等品性,便拜托我去查一下。”
許煙杪:謝邀,當官三年,已會模棱兩可大法。
——他一個字都沒有欺君!
老皇帝還真沒聽出來哪裡不對,反而是頗覺有趣:“襄陽她竟還有如此女兒嬌態的時候?真的假的?”
許煙杪的目光難以自禁地漂移一下。
許郎咳嗽一聲:“臣不該談論公主是否嬌態。”
老皇帝滿意地點……
【這樣應該行了吧?老皇帝應該想不到高襄的目的是想要搞黃自己婚事吧!】
頭點到一半停頓住的天統大帝:“……”
嗬、嗬!
*
翌日。殿試如常舉行。
許煙杪自以為偷偷環視了一圈周圍,在一眾禦史仿佛睜眼瞎的情況下,心裡奇怪:【咦?高襄怎麼不在?】
老皇帝冷笑一聲。
……
宮裡。
“果然,求助神器的報應來了。”
襄陽公主扯起衣角揩不存在的眼淚,開始抄第五十五遍《女誡》。
等著她的還有四百四十五遍。
“爹絕對是故意的,明知道我最討厭《女誡》!”
老皇帝:沒錯,朕就是故意的: )
*
許煙杪不著痕跡地活動一下腳趾——站太久了,有點感覺不到腳趾的存在了。
找不到襄陽公主他也沒想太多,視線開始看向在場殿試的考生。
看到梁幼文也在,看來是覆試過了,許煙杪為他高興。
看到高賀,對方也看到了他,朝他笑了笑,看著精神狀態很好的樣子。
【希望一會兒他看到殿試題目,不要把筆摔了。】
【反正我是摔過一次了。】
這可就把大臣們的好奇心吊起來了。
陛下到底出了什麼題目,居然能讓許煙杪這麼說?
——小白澤可是見多識廣啊!
【這個時間門問帝王之政、帝王之心和帝王之法,老皇帝不會是看自己年紀大了,開始著手給下一任鋪路了吧?】
帝王之政???
帝王之心???
帝王之法???
陛下你還真敢問啊!是真相信這些考生的膽子。
竇丞相眼角微微抽動,再次為自己這位妹夫而感到驚歎。
——怪不得他這次一個學士都不招,一定要自己琢磨殿試策題呢!
*
之後是一應殿試流程,待鞭鳴之時,帝駕離去,文武百官退去,隻餘禮部官在現場,給各位考生散發考題。
【我還以為會像電視劇裡拍的那樣,皇帝在殿試現場看,然後站在誰誰後麵看對方寫的文章看得入迷,驚為天人,讓六部尚書心裡癢癢到底是何等才華呢。】
【原來皇帝和非監考官員都不會在現場的啊。】
連沆走在許煙杪旁邊,欲言又止。
電視劇又是什麼啊?
難道是什麼能夠誤導白澤的邪物?居然讓許郎產生如此重大的誤會——哪家皇帝和百官會那麼閒,專程來觀看貢士考試。
許煙杪轉過頭來,興奮地說:“連郎!過兩天我們去吃京師裡那家有名的雞肉水餃吧!”
連沆回過神來,詫異:“你不是說被罰了半年俸祿,要啃半年饃饃,就不出門吃了嗎?”
許煙杪咳嗽一聲:“反正我就是有錢了,去不去?”
連沆——乃至周邊行走的官員是何等精明的人,立刻就猜出來了:肯定是陛下拿自己的金庫補貼了小白澤。
竇丞相突然插嘴,笑道:“何必特意去花錢吃,過幾日是我八十大壽,會請那家來府上做雞肉水餃。除了吃的,還請了人來暖暖場子,唱的昆曲、皮黃,很是熱鬨——許郎可要賞光?”
許煙杪自然是道謝著收下這份邀請。
又走了幾步,發現季歲居然還在官員隊列裡,很疑惑。
竇丞相看出來了,笑著解答:“季學士特意求的恩典,待此次殿試名次出來,再離開京師。”
許煙杪臉上疑惑之意更重了。
竇丞相靠近一步,壓低聲音:“那位已經被解除父子關係的前義子,季歲需要知道他的名次。”
季歲不屑於針對對方的科舉,但如果對方踏入官場,那就彆怪他了。
——已經結了仇,自然是要往死裡打壓。
許煙杪恍然大悟。又看了季歲好幾眼,直看得季歲滿心困惑,開始思考自己最近有做什麼會令人議論紛紛的事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