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的萬民堂,在她常坐的那張桌子上,有熟悉身影朝她熱情招手。
好煩,真想一走了之。
但是不行,畢竟陪賓位置上坐的是鐘離先生。
也不知這至冬毛子從哪打聽到的璃月習俗——賠禮道歉的人想請對方吃飯時,最好能找到一位德高望重的長者做陪賓,那麼便是看在陪賓的麵子上,對方也不能輕易拂衣了去。
早知道今天就不出門了,晦氣。
不對,這絕味敢在萬民堂等著,想必是早早打聽或摸清了她的行程。
蒼木臭著張臉坐下。
她禮貌乖巧地和鐘離先生問好,轉頭看向公子卻隻淡淡掃過。
冬妮婭也來了,蒼木看到她時臉色稍緩。
達達利亞並不是個擅長找話題的人,他開門見山地表達了自己的歉意,尤其針對之前暴力衝突的事件表示反思和悔過。
蒼木給鐘離先生盛了碗湯,聞言不鹹不淡:“哦!是嗎。”
他話音一轉,說起來自己在北國銀行內被鐘離先生暴揍一頓,挨了毒打,話語中多有賣慘的意思。
還有這事?怪不得當初北國銀行閉門整修了大半個月。蒼木偷瞄了眼老神在在的鐘離先生,從他麵上半點看不出異樣。
“嘗嘗這道岩港三鮮,味道相較之前大有長進。”鐘離給她夾了一筷子菜。
蒼木依言嘗了嘗,的確不假,比她之前吃到的更為爽滑彈脆,不由得笑道:“香菱手藝又進步了。”
小廚娘端著盤子經過,“嘿嘿”一笑:“你們吃得開心就好。”
吃得不開心的達達利亞捏著筷子,看向油鹽不進的蒼木,歎了口氣,終於說出了今夜來意。
能讓一向沒心沒肺、做事狠絕的執行官前來服軟,得罪蒼木的道歉隻是小小一部分,更重要的原因自然因為……
他最疼愛的妹妹冬妮婭,居然談戀愛了!!!
知道這件事的兄妹兩人大吵一架,可(哥哥眼中)一貫乖巧懂事的冬妮婭,終於顯現出她倔強的一麵。
達達利亞、或者說阿賈克斯氣得要發瘋,口不擇言地說要宰掉那個勾搭自家妹妹的男人,一心維護戀人的冬妮婭立即威脅,如果她發現自己的戀人有半點損傷,她就離家出走,三哥餘生再也無法得到她的笑容和原諒。
這一下,完完全全戳中了達達利亞的軟肋。
身為執行官的他好鬥,冷酷,追求著動蕩,但作為阿賈克斯的他,對家人,尤其是弟弟妹妹們有著一種遠超正常的容忍和寵溺。
不然托克也不會如此胡來。
順帶一提,敢自己上船亂跑的托克已經被冬妮婭拎著掃帚結結實實揍了一頓,現在眼含淚花地趴在高級旅店的大床上,反思自己的錯誤。
但冬妮婭和托克不同,她的心智已經逐漸成熟,也清楚自己哥哥的身份地位,另一方麵,作為家中最小的女孩,飽受寵愛的她性格上還殘留著些許的天真浪漫。
更何況談戀愛這種事情,很難說清楚對錯。蒼木理智地想,身份家世性格……哪有那麼多世俗上的局限呢,不過是愛上罷了。
猛然成為話題中心的冬妮婭握著勺子,不高興地凶了哥哥一眼:“不是說你來給林語老師道歉嗎?怎麼又在議論我?都說了我自己的戀愛不需要你們插手!”
“怎麼可能不插手啊!!”達達利亞咬牙切齒:“你今年才14歲,就告訴我談了兩年,我一定要——”
草,她收回前言,那這戀愛一定要慎重。
“一定要什麼。”冬妮婭把哥哥吃得死死,她大怒:“哥哥要是敢對他動手,我絕不會原諒你的!”
高高在上的末席執行官痛苦嗚咽:“他一個三十歲的瘸子,還不是因為軍傷而瘸的,早知如此,當初就不應該讓他成為你家庭教師。”
蒼木握住的筷子一頓,覺得這人確實該死。
“不許看不起殘疾人。”冬妮婭越來越生氣。
“拜托了,蒼木小姐!請幫我勸勸冬妮婭吧!”達達利亞麵露懇求,這懇求如此真切,最起碼比以往任何一次都真誠得多:“我實在想不到可以阻攔她的人,母親和姐姐們都在至東,我的話她又不肯聽。冬妮婭最喜歡您的書,拜托您了!”
就算為此要付出多大的代價,忍受什麼樣的羞辱,他也認了。隻希望能和上次蒼木勸那位圓臉女士離婚一樣,也能讓他的妹妹回心轉意。
“林語老師。”小姑娘麵對她時倒不怎麼生氣,隻是難免有委屈巴巴的感覺:“您也要否定我的戀情嗎?”
“不。”蒼木無奈歎氣:“我一般不參合彆人的家事。”
畢竟吃力不討好,又容易遭人埋怨。
冬妮婭放下心來,似乎想要挽回在喜歡作家麵前的印象似的,也有一定向哥哥證明的心理,開始滔滔不絕談論自己的戀人:“……他是我的家庭教師,對我很好,會很多才藝,畫畫和音樂都是他教我的……”
你家拿錢雇傭他,他對你好是應該的,不多會一點也當不上執政官妹妹的家庭教師。
“……總是很憂鬱深沉,和我說過他有一個當作曲家的理想,可惜不被人賞識……”
深情文藝中年落魄男,光聽描述就覺得油。
不是她歧視,但所有想和小姑娘談戀愛的老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鐘離先生除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