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第 119 章(1 / 2)

七七背著個對她嬌小身形而言過於巨大的藥簍,遠遠看去,竟像是藥簍長了腳。

蒼木慌忙幫她接過,不免皺著眉埋怨狠心奸商:“白術真是的……怎麼能讓小孩子背著這麼東西!他人呢??”

四下望去荒無人煙,綠毛大夫的身影半點也無。

回話的是七七,她聲調遲緩:“回了……不卜廬,急事……七七采藥……一個人,可以。”

蒼木臉色立即變得不太好看,散兵見她們如此熟絡,笑著上前活躍氣氛:“這位小朋友是?”

“是不卜廬的小藥童。”蒼木摸摸七七腦袋,轉過身來詢問意見:“她因為某些原因異於常人,我有些不放心。今晚可以讓她留這嗎?”

散兵自然並無不可。

七七一來,原本打算敷衍的晚餐自然不能應付。蒼木把食材處理得更仔細,小心熬了鍋無毒魚湯,又取出幾個充作乾糧的燒餅,貼在鍋邊一道焐熱。

小僵屍雖然沒有味覺,卻能感受到魚湯裡各色食材的口感——豆腐柔軟,魚肉軟爛和漿多汁果,她握著勺子,一口一口吃得用心。

原本睡得深沉的奎絲多被濃烈香味吸引,小鼻子向著爐灶方向抽動,片刻便轉醒。

先前的團雀凍乾早被它不知不覺磨牙啃完,此時盯著魚湯目露渴望,甚至沒意識自己已經到了陌生人懷中。

蒼木盛碗湯遞給散兵,正好撞見這一幕,頓時深感丟臉。

“我來抱吧,真是辛苦你了。”散兵將胖嘟嘟的小龍還給蒼木,還是一副笑模樣:“沒事,它很輕。”

這話一點說服力都沒有,蒼木清晰看到隻是坐下片刻,散兵裸露在外的大腿就被壓出完整爪印。

她能怎麼辦,隻能拎著快10斤重的小東西給人道歉。

被鍋邊溫度烘去濕氣的燒餅重新浸滿了鮮美魚湯,能在濕冷入骨的冬夜裡吃上這麼一頓,真叫人倍感幸福。

蒼木注意到散兵吃得並不多,他似乎對食物沒什麼渴求,也可能怕她下毒,胃口比七七還小。

冬季日短夜長,明明做飯時還是傍晚,吃個飯的功夫,太陽就完全跌落,散兵幫忙收拾餐具。

歸離原水脈豐富,河道小溪隨處可見,也因而顯得濕冷難熬,蒼木把墊子鋪在火堆旁,又放了個結界擋風。

吃飽就犯困的小龍鑽到媽媽懷裡,要枕著她的手睡覺。七七跟著坐在旁邊,去摸它一甩一甩的尾巴,被蒼木攬進懷。

“七七……不需要,睡覺。”七七說,但她眨著眼睛也並不抗拒。

“那閉上眼休息一會?”蒼木取出備用外套給小朋友們蓋上,替她摘下帽子,整理頭發,柔聲問:“要不要聽睡前故事,我以前在蒙德經常給可莉講睡前故事。嗯,那是個小太陽一樣活潑的孩子,以後有空,可以介紹她給七七認識。”

七七躺在蒼木腿上,努力控製身體的柔軟程度,不叫自己變得又冷又硬,她雖然年齡小且遲緩,卻不是不曉世事。

她幼小的心對現在一切很歡喜。

不遠處火堆散發著暖融融的溫度,有人溫柔地替她整理衣裝和頭發,旁邊睡得爛熟的小龍肚皮微微起伏,七七悄悄摸過,隻覺得比見過的小團雀更軟。

少女取下束發的簪子,那頭漂亮柔順的黑發水一樣流下來,蒼木擔心它垂到地上,便將手從後一挽,給垂在胸前。

七七握住其中一縷,不知怎的,有些不願意鬆手。她聞不到味道,味覺失靈的人,往往嗅覺也非常微弱,但七七想,她的頭發一定香香的,像小團雀、花朵還有羽毛一樣香香。

她不舍得眨眼,思維又有些遲緩,目光卻緊緊跟隨蒼木的一舉一動,見她給自己和小龍掖衣角,想了想故事,開始講述:“很多故事給可莉講過,再給你念的話,覺得不太好,我們來聽一個新故事。”

“關於,破碎、故事和心的故事……”

散兵不知何時回到營地,同樣坐在火堆旁,烤著濕漉漉的手,一言不發。

這不是篇適合給孩子聽的故事,儘管語言幽默,內容卻顯得過於成熟,但蒼木顯然很喜歡這篇文章,她用純潔空靈的聲音講述故事時,韻律抑揚頓挫,聲調婉轉綿長,像聆聽四月裡一陣穿過整個森林的長風。

七七不知何時睡了過去,她睡得很像死,或死得很像睡,麵容慘白,身子軟綿,既沒有呼吸,胸口也不再起伏,但蒼木知道她明天會睜眼。

這具小小身軀裡,蘊含著不甘與苦痛,還有無論如何都要活下去的渴望。

會活下去的。蒼木想,七七這樣,她也這樣,在死亡真正觸及到她的那個瞬間,對生的渴望……沒人會比她更了解,更能感受。

“你認為如此嗎?”散兵忽然地發問驚擾了蒼木的思維,他複述著剛剛故事中的一句話:“愛是想觸碰而又收回的手。你認為如此嗎?”

“大概吧。”蒼木模糊道,難得沒有像先前種種回應,隻是跟著應和。

雖然答案依舊不甚明確,但至少表達了她的某種偏向:“我還是挺喜歡這篇故事的。”

“……觸碰而又收回……”散兵又重複了遍,不知想到什麼,嗤笑道:“不確切抓住的東西,終究會消失……”

蒼木看向他,有些疑惑。但對方角度挑得很好,那頂本就寬大的鬥笠微微前傾,剛好擋住探究他雙眼的視線,還能露出半張俊秀的麵容,不至於完全感到距離感。

嘶,怎麼有些不對勁,這人是會輕易在外人麵前袒露情緒的類型嗎?

散兵似乎也發覺了自己的異常,再露出全臉已然是溫和模樣:“放心睡吧,我來守夜。”

怎麼可能放心啊!倒不如說有你在才放心不下來。

明麵上的拒絕要婉轉,蒼木搖搖頭,有些無奈:“我不太能,習慣這種環境……沒有軟床睡得不踏實。”

無懈可擊的理由,偽裝成溫和人設的散兵自然不可能對蒼木的嬌貴加以抨擊。

兩個心懷鬼胎的人相視一笑,熬過整晚。

有時候人與人的察覺就是如此懸殊,散兵熬了一晚像沒事人一樣,蒼木卻不可抑止地感到困倦和低血糖,心情也變得有些低落暴躁。

七七要將采摘的草藥及時送回去炮製,早上吃完飯就乖乖和蒼木告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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