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蒼木的滿懷期待,一向運籌帷幄的八重神子卻難得露出了點為難神色，朝少女輕輕搖頭。</p>
“我年歲尚小，涉及魔神之間的秘聞,恐怕也隻有同為魔神之尊的鳴神大人才能知道更多了。”八重神子吹乾紙張上的墨跡，將其交給蒼木。</p>
後者若有所思——看來,雷電將軍這劇情，不過不行了。</p>
趁著夜色，兩人飛下影向山,按八重神子所給予的地圖前進。</p>
或許是翅膀帶來的副作用,蒼木在夜裡雖然不會像鳥雀一般無法視物,卻不免感到不安。</p>
為了躲避天領奉行的搜查,無法走大路的兩人隻得在雜草叢生的小道中穿行,堅硬的枝條會在經過時毫不留情地刺痛肌膚,沒走多遠，綾華無防護的小腿就布滿了紅痕,在白皙的肌膚上分外顯眼。</p>
要不是蒼木偶然間發覺了這點，真不知道她要忍到何時。</p>
“你這孩子，真是……”蒼木無奈地攔下了綾華的腳步,找出一條自己的長褲，示意她換上:“怎麼一聲不吭啊。”</p>
神裡綾華臉上出現了一種不知所措的神情,還帶著點又添了麻煩的羞愧:“真是非常抱歉。”</p>
除了稻妻人不願給其他人添麻煩的本能，蒼木也察覺到，綾華對她明顯是有些敬畏的疏遠在。</p>
小女孩的心思很好懂，蒼木忽然就有些明白凝光看她時的感受了。</p>
她捧著那條褲子有些不知所措:“蒼木小姐,您也……”</p>
蒼木擺擺手,接著身後翅膀化作一陣青色光點四散,而原本身下修長的雙腿隨之幻化成一條粗壯的黑紫蛇尾,從裙擺下探出，當它完全伸展開，綾華也感覺自己小腿傳來被什麼蹭過的冰涼觸感。</p>
或許是由於那些被枝條劃傷的肌膚已經有些紅腫發熱，這份冰涼並不讓人討厭。</p>
就像蒼木小姐本人一樣。神裡綾華想。</p>
她悄悄瞄了一眼身旁的黑發少女，應著她的要求將這防護的衣物穿上，如此換裝還是第一次，綾華不免顯得有些局促，就在她開始行動時，麵前伸出一隻手，製止了她的動作。</p>
那隻手下一刻貼在了她的膝蓋上，觸感微涼，就像那條蛇尾一般，緊接著白色光點閃過，小腿上的劃痕消失得無影無蹤。</p>
蒼木這才滿意收手，示意這位大小姐繼續。</p>
大約是這個友好的舉動給了神裡綾華一些信心，又走了些路，她終於鼓起勇氣開啟話題:“蒼木小姐，平日裡喜歡看些什麼書呢？”</p>
“誒，我嗎？”蒼木愣了下:“什麼亂七八糟的都看，有些是興趣使然，有些是職業需求。”</p>
“這樣呀。”神裡綾華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因為實在很好奇能寫出“仙途”的作者會是什麼樣的人，所以擅自開啟了這個話題，您能回答真的不勝……”</p>
“停停停！”蒼木一聽這些敬語頭都要大了:“跟我說話不需要加敬語，實在想加也彆加那麼多。”</p>
神裡綾華下意識又要道歉，意識到蒼木的話，最後還隻是:“抱歉。”</p>
“不至於這麼害怕我吧。”蒼木帶了些無奈:“我又不是專門抓漂亮女孩吃的妖怪。”</p>
在一陣略長的沉默後，神裡綾華斟酌著開口了:“因為，蒼木小姐真的很厲害。”</p>
“誒？”</p>
“明明隻是看上去和我差不多年紀，卻是和八重大人一樣的神眷，也管理著很大的報社，自身的才華相當出眾……如果說從前隻是仰慕您的才華，那天您在屏風後麵，即使沒見到正臉，隻聽話語，我也緊張得不止如何是好。”神裡綾華道。</p>
甚至回想起那天的情形，神裡綾華仍然會感到不知所措，她試著將自己再次代入到當時的情形，再次組織話語來防守，卻發現似乎隻能得到同樣的結果。</p>
說了這麼多話，她小心看了一眼蒼木，發現對方的神色平靜，心中仿佛又升起了些勇氣，繼續道:“雖然立場不同，但好像又認識了一遍蒼木小姐……很新奇，也更想要了解您。尤其是看見蒼木小姐無論麵對什麼場景都泰然自若，實在是太敬佩了。”</p>
泰然自若顯然有些文雅，但事實是蒼木自從來到稻妻，除旅行者外對誰都擺著喪臉，那日影向山登山時的對話，明顯給一向身為乖乖女的綾華留下了深刻的印象。</p>
那日回到家中，她頭一次去找了托馬，想要更詳細地了解蒼木在離島上的經曆。</p>
可想而知，當優雅文靜的大小姐聽聞了如此暴力的談判方式，心中的震動頗深。</p>
震動之餘，心底情不自禁湧現出一股豔羨。</p>
神裡家長久掌管社奉行，各類祭典的繁瑣禮儀都被印刻成身體本能，尤其當她為了哥哥主動攬下事宜，成為社奉行的“白鷺公主”後，更是一舉一動都要嚴格要求自己，絲毫不敢行差踏錯半步。</p>
神裡綾華對這種生活並無不滿，也從不後悔做出這種選擇，隻是蒼木就仿佛是一道彩色的光芒，光是注視就讓她意識到——原來還有這種人的存在。</p>
如此張揚，如此肆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