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在薑家人的嘴裡,青桃家幾代都是許家的佃戶,因為家裡孩子太多養不活,乾脆就要把她給賣了。
許家二太太也就是許靜昭的母親郭氏看不過眼,就把青桃給帶了回來,給許靜昭作伴,還讓她跟著許靜昭一起讀書識字,這次也是許靜昭去汴城上女子師範,帶著丫頭不方便,才把青桃留在了許家。
“嗯,我知道了,我這就換上去,”薛琰從青桃手裡拿過衣裳,轉身走到屏風後,“青桃,我不在家,可有人叫你受氣?”
見大小姐走了還惦記自己,青桃心裡甜絲絲的,“哪兒會啊,我可是大小姐您的丫頭,你就是不在院子裡,其他人也不能使喚我,二太太特意吩咐了,我隻用照看好您的屋子就行了。”
“大小姐,你走這小半年兒,老太太的腿疾越發重了,一疼起來就罵人,您去了可得小心點兒,”作為忠仆,青桃不忘提醒薛琰。
薛琰的太婆許靜昭的奶奶薑氏有消渴症,青桃口裡的腿疾,是薑氏前年下鄉收租子的時候,不小心摔了一跤,把腿磕了。
這樣的傷換成彆人根本不是大事,可是落到有消渴症的薑老太太身上,就成了症候,足足折磨了她兩年。
“我知道了,我會小心的,謝謝你啊,青桃。”
青桃沒想到自己隨口一說,小姐不但聽進去了還“謝謝”自己,激動的小臉通紅,撚著衣襟兒小聲道,“小姐可折煞我了,這不是青桃該做的嘛,老太太不待見您,我要是再不警醒些兒,您去了不是正好撞槍/口上?”
薛琰從小就從奶奶,姑姑口裡聽過,奶奶的娘家曾經是洛平城的首富,隻是許家有銀洋卻沒有子嗣運。
薑老太太一生隻有兩個兒子,老大許耀宗沒過三十就病逝了,隻留下一個兒子,也就是許家的長孫,如今在京都上大學的許靜安。
而二兒子許耀民,連二十都沒活到,隻留下了許靜昭這個遺腹女,如今整個許家,都靠著強勢的薑老太太打理維持。
所以大家都要看著她的臉色,根據她的喜怒生活。
薛琰都要感謝老天了,在她被砸“穿”的時候,還記得給她開了金手指,把奶奶的記憶附贈給她。
可她的記憶也同樣告訴她,薑老太太對許靜昭這個孫女,並沒有表現出多少喜愛,而許靜昭似乎也挺怕薑老太太的,除了日常請安,幾乎不往老太太住的正院去。
“小姐穿這個真好看,”等薛琰從屏風後轉出來,青桃滿臉豔羨地迎了過去,“這衣服還是太太特意叫街上新開的成衣鋪子給做的,”
薛琰看著水銀鏡裡水紅薄綢大斜襟兒衫子,下配淡綠長裙的自己,心道果然還是年輕好,這紅配綠穿在身上,居然不俗豔,還透著幾分喜氣跟靈動,
“這閃光綢也是才從外頭傳過來的,金貴著呢!”青桃的手從絲滑的長裙上劃過,“也就是小姐您這天生的富貴命才趁的起,”
她見薛琰瞪著鏡子不說話,“小姐,這真是城裡鋪子上的新款,您看這腰身兒,專門按著最時興的樣子往裡掐了兩寸呢!”
薛琰擺擺手,打斷青桃的喋喋不休,她是被鏡子裡的自己給嚇到了,怪不得小時候在洛平,都說她最像奶奶,當時她年紀小不明白自己哪裡像一個老太太了,可現在看到十六歲的許靜昭,她也不得不承認,自己是長得像奶奶了。
“彆囉嗦了,這衣服蠻好看的,我很喜歡,”薛琰撫了撫年代感十足的裙子,率先出了屋門。
“記憶中”的大跟自己真的走上一遍,還是有很大的差彆的,薛琰心裡唏噓,也怨不得小時候時時聽長輩們提起過去的“風光”了,她這都跟著青桃走了五六分鐘了,才算是走到跟自己住的最近的母親郭太太寒芳院裡。
“靜昭來了,”
郭太太已經收拾好了,毫不意外,她穿著一件團花的暗紫大襟兒上衣,衣袖窄窄的,裡頭露出兩幅假袖口。
高高的領子堅起來,幾乎掩了半個下巴,下頭是同色的八幅裙子,青色的繡鞋隻露出足尖來,一把烏黑的長發梳成圓髻用隻用一支銀簪固定在腦後,露出光潔的額頭跟溫潤的眉眼來,她看著女兒,“可歇好了?”
薛琰本能的給郭太太行了個禮,“娘,我歇好了,這幾天身上不自在,嚇著娘了。”
“沒事最好,”見女兒氣色不錯,郭太太攜了她的手,“快走吧,昨天晚上你奶奶的腿疾又犯了,直疼了一夜,你一會兒去了,說話小心些。”
許耀民去的早,郭太太隻來得及給二房生下一個女兒,也等於是絕了二房的後,雖然這跟她沒有關係,但郭太太在婆婆跟前頗有些抬不起頭來,就是許靜昭,也受到母親的影響,常因自己是個女兒而自卑,不太敢往薑老太太跟前湊。
但許家人丁太單薄了,就算是女兒,也是唯一的孫女兒,所以薑老太太對二房也不算差,二房該得的份例從來沒的缺過,甚至還越過大房太太徐氏,叫郭二太太領著許家的家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