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枝不吭聲了,她也是被父親賣了,家裡太窮了揭不開鍋,第一個要賣的自然是她這個大女兒,“那小姐要天天來給她們的打針?”
“這幾個都是已經發病的,我會按時過來給她們打針的,唉,能救一個是一個吧,”薛琰沒有把自己完整的想法告訴翠枝,“就是辛苦你了,我另外再開一筆工錢給你,你也要做好衛生防護,我給你的手套跟口罩戴好。”
她握住翠枝的手,“沒事的,你不用那麼緊張。”
既然自家小姐吩咐了,就算是翠枝心裡並不是十分樂意,但她還是會堅定執行薛琰的吩咐,她得了這種病,小姐可是從來沒有看不起她過,雖然她自己刻意避著小姐,但她卻能清楚的感覺到,薛琰是從來沒有把她當臟東西的。
“小姐您怎麼說我就怎麼做,”她看著駕駛室裡的一切,這還是她頭一次坐汽車呢,沒想到她家有把這個鐵疙瘩給開著到處跑,這也太厲害了!
她家小姐不但能治病,還會開大汽車,還跟著馬師長學會了開槍,翠枝眼裡薛琰就是世上最厲害的人,就算是男人也比不了。
薛琰回到城裡把翠枝送回家,自己開著車去了福音堂,因為福音堂後頭開了醫校,城裡的百姓都知道這裡的人會治病了,薛琰也是來者不拒,畢竟軍醫們因為環境限製,接觸的病種也相對單一,倒不如趁這個機會,也拓寬他們的視野,積累一些經驗。
軍醫處的軍醫們原先還端著架子有些不情願,但薛琰事事跑到前頭,而且每每做出的判斷跟診療方法都出乎他們的意料,漸漸的,但凡有人求醫,這些人也願意跟在薛琰後頭,甚至把她平時教的知識聯係實際,跟薛琰討論。
時間長了處的熟了,薛琰也把自己的想法跟他們提了提,這些人在薛琰看來,就如一粒火種,她能力有限,不可能一直呆在醫校裡,即便是一直呆在汴城,憑她一個人又能教出多少大夫來?
而這些人,有大量的實踐經驗,所缺的不過是理論跟後世的先進經驗罷了,她把這些教給他們,然後由他們再教給後來人,才能做到薪火相傳。
王平到了這會兒,才不得不佩服薛琰的心胸跟眼界了,過去的大夫們誰手裡沒幾個傳家傍身的方子?
可是薛琰從來不吝嗇她知道的,就像他之前想學薛琰的縫合術,沒想到到了醫校這裡,薛琰居然對大家傾囊相授,他年紀大了手笨,薛琰還給他開小灶。
知道了他自幼學的是中醫,薛琰還向他請教許多草藥的用法,這一點就叫王平王軍醫動容,教學相長在這裡,真的不是一句空話。
薛琰成天忙的跟陀螺一樣,沒有功夫去關心彆人的思想活動,但是軍校裡的人配合度高了,聽話了,她還是很開心的。
“薛大夫,那些人又來了,”薛琰剛給軍醫們上完課,就見福音堂的護工過來扒著院門找她,而她嘴裡的“那些人”,薛琰不用問,就知道她說的是池北的女人們。
“我這就去,”薛琰跟大家打了個招呼,準備往福音堂那邊兒去。
“那個,薛先生,”王軍醫自覺比彆人更清楚薛琰跟他們師長的關係,忍不住想提醒薛琰一下,“有句話我不知當講不當講……”
他從教室裡追了出來。
“王大夫請講,”越這麼說,那就是越要講的話了。
王軍醫打心眼兒裡是不讚成薛琰跟池北的那些人走的太近的,在他看來,那種人儘可夫的女子,簡直就是一群社會毒瘤,如果不是她們,他們營裡也不會有那麼多將士被染上臟病,到現在還在每天泡藥澡喝湯藥呢!
“師座臨走的時候交代過,不許您往池北去的,可您,”王軍醫遲疑了一下,“我覺得那些人,還是由著她們自生自滅的好,得那樣的病,完全就是咎由自取。”
“嗬,”
對著王軍醫這個男人,薛琰完全沒有對著翠枝的耐心,“第一,我沒有往池北去,現在是她們過來找我,第二,孔聖人還說過‘有教無類’呢,在我這個普通大夫眼裡,隻有健康人跟病人的區分,不論他們出身如何,都是一樣需要治療的病人。”
“王大夫,難道你上了戰場,不是看病情輕重危急來決定救誰,怎麼救,還是看官階高低?”
薛琰不悅的皺眉,她注意到教室裡的學員都開始注意這邊了,“王大夫,我不要求你按照我的方式做人做事,但也請你不要乾涉我的處事方式,如果有意見,那就請你保留。”
剛才王平提到了馬維錚,薛琰又道,“至於馬師長那邊,我並不覺得他會乾涉我的生活,”沒有人有這個權力,男朋友也不行。
王軍醫完全是出於好心才提醒薛琰一聲,畢竟她是個姑娘,又是馬師長看中的人,如果將來因為這個背上什麼不好的名聲,後悔的還是她自己,卻沒想到得了這麼一篇話,王軍醫覺得自己一片好心被當成了驢肝肺,索性也不再多說,等以後她吃了教訓,就會明白自己的好意了。
“既然薛先生有自己的主意,那是王某多事了,”王平衝薛琰一抱拳,轉身回了教室。
……
池北來的並不是青樓女子,而是一間青樓的老鴇子,除了各花樓頭牌們出牌子時有專人陪著出來外,一般的□□是不可能到外頭來的。
“奴家見過薛大夫,”
她也知道自己格外的招人眼,但這事兒不攤到誰頭上,誰不著急不是?自打她們樓子裡出了花柳病,這生意就一落千丈了,就算是她再三表示得病的妓子都賣出去了,留在樓子裡的都是最最乾淨的,也於事無補。
“那個,薛大夫,奴家聽說您配的有新藥,就是可以給我們姑娘洗下頭的?”這可是老鴇親自打聽來的消息,聽說池北的紅姑娘們都用上了,說是用了乾淨,客人不膈應,而且自己也舒服,為了她們樓裡的生意,她怎麼著也得求回去。
薛琰點點頭,她這裡配的有洗液的消息還是讓自己刻意放出去的,西北軍體檢查出花柳病的消息雖然一直瞞著,但強龍還不壓地頭蛇呢,沒幾天功夫,混這一行的該知道就都知道了,順便還跟著煽風點火打壓同行。
薛琰趁著這個風聲,乾脆翻出奶奶空間裡的方子,叫人放出消息,她這裡有治婦科病的洗液,當然,如果男人願意事前洗一洗那是再好不過的,但這個時代,彆說洗洗更健康了,就是套子,他們也是不會同意用的。
“是有,但是,”薛琰打量著麵前的半老徐娘,當年她們苦,現在逼彆人走跟她們同樣的路,“這東西可不便宜啊,用得起的並不多,前兩天暖香樓的明香姑娘來了,說是想一次買斷我的方子,太太也知道,我這裡忙成這樣,總不能天天熬藥往池北送吧。”
那倒也是,老鴇子一輩子跟人打交道,麵前這個薛大夫她打眼一瞅,就知道這是個人物,來前兒她也找西北軍裡相熟的花大價錢打聽了,這位不但是個洋學生,女醫生,更是馬師長的愛寵,都被捧到心尖兒上了!
馬師長是什麼人池北哪有不知道的?
自西北軍入汴,商會把就池北的頭牌們拿尺子過了一遍,挑出最頂尖兒的三個送到他的住處“勞軍”,結果連門都沒有進去!
原來人家喜歡的是這一款啊,可不,如今這洋學生才是最吃香的,那個明香,不就是對外吹著說是南邊來的大小姐,識文斷字的,就成天穿著學生裝扮洋學生才成了頭牌的?
老鴇子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她一聽就斷定薛琰這是想把方子賣給自己,撈上一筆大的,“薛大夫說的是,隻不過這洗液奴家也是才聽人說,好不好用的……”
薛琰擺擺手,叫護工把今天早上熬好的送來了一瓶,多謝她的空間裡空生理鹽水瓶子不少,雖然是醫療廢物,但空間裡自帶的就是無限的,她把自製的洗液裝進去,這會兒反而挺高大上的,“你可以先買兩瓶回去試用一下,然後慢慢考慮。”
反正她也不是真的要把自己的方子賣給眼前這個女人。
可以先用用再考慮買不買方子,這個好,老鴇子喜出望外,“好,薛小姐真是實在人,”
她看著兩個明晃晃的瓶子,這東西一看就金貴啊!
“那太太去找瑪麗修女交錢吧,還有,上頭用量跟用法寫的很清楚,回去一定要按照配比給你們樓裡的姑娘用,省著用藥量不夠,等於是白花了大洋,你說是不是?”
薛琰如今打著福音堂的名義治醫招人,當然也得幫著福音堂搞創收,上帝在天堂,可是傳道的神職們還是離不開衣食住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