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鵬極會做麵子活,對馬國棟這位義兄從來都是尊重有加,這次馬國棟到京,衛鵬更是親自攜夫人胡慧儀到車站接他,並要於當晚在主席官邸給他的義兄接風。
“大小姐,您真的不去?”馬國棟來之前已經給薛琰拍了電報,問她願不願意跟他一起參加衛鵬給他辦的接風酒會,順便將薛琰正式介紹給京都各界。
不過薛琰拒絕了馬國棟的好意,她對京都的上流社會沒有什麼興趣,若是被馬國棟以未來兒媳的身份介紹給大家,隻怕以後她的單純日子再不會有了,不論她給人看病還是在家裡研究自己的青黴素,勢必都會受到影響。
薛琰隻準備在接風會之後,以晚輩的身份往馬國棟的帥府拜望他,畢竟她跟馬維錚雖然兩心相許,也打算長久的走下去,但兩人正式確定關係時間太短,之後又聚少離多,實在不適合以未來兒媳的身份見家長。
這馬國棟的火車馬上就要抵達京都了,韓靖忍不住又問了一次,“您要是去了,大帥跟司令都會高興的。”
薛琰一笑,“大帥今天才到京都,要忙的政事多著呢,我就不去添亂了,你去吧,代我向大帥致意,再問一下看看大帥什麼時候有時間見我。”
韓靖也知道薛琰的性子,“那好吧,我把您的話帶給大帥。”
……
馬國棟的歡迎儀式搞得無比隆重,不隻是整個京都的記者,甚至外國記者也都被請去了。
不論報紙上如何抨擊馬維錚不顧軍令,悍然出兵魯省,但整個華夏誰不知道,如果沒有西北軍的“不顧軍令”,隻怕現在的齊州就在東洋人的鐵蹄之下,之前死難的士兵跟百姓的仇,如今是西北軍在給他們報!
而且衛鵬回到京都之後,自知他是指揮不動這個愛自作主張的“世侄”了,索性改變政策,派了專使遊走各國,並且發文痛斥東洋人不顧國際公約,突然從膠南派兵攻打齊州的惡行!
也因為這個,風頭大變,馬維錚成了民族英雄,作為他的父親,自然也因為虎父無犬子的典型案例,成了大家眼裡的英雄,何況馬國棟可是從一個普通的士兵,爬到今天的高位的。
見到衛鵬,這個下令第一軍撤軍,要把自己兒子跟西北軍扔在齊州跟東洋人硬碰硬的“義弟”,馬國棟更想一槍崩了他才解恨。
但他這次來是有目的的,不但要給西北軍和兒子搶風頭,爭人脈,更要逼衛鵬給西北軍派糧派餉!
也是因為這個,馬國棟在接受各國記者采訪的時候,不但痛斥了不將國際公約放在眼裡的東洋人,更拿出大量的照片分給參加歡迎儀式的記者跟京都各界,讓大家對東洋人在齊州的暴行有更直觀的認識。
他根本不管衛鵬的催促,直接當著一眾記者的麵進行了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講,號召億萬華夏百姓,萬眾一心,將外虜驅出華夏!
馬國棟還把西北軍在齊州生活的照片拿出來發給大家,聲情並茂的講述了西北軍為國民政府收服了鄂北跟贛鄱之後,聽說衛主席有難之後,星夜疾馳前往救援,並在齊州跟東洋人浴血奮戰的前後。
尤其是講到自己兒子在肺部中彈,被人抬著衝到齊州,至今仍不肯回後方養傷,馬國棟再不是一方諸侯,而成了一位擔心長子安危的老父親,直接痛哭當場,拉著衛鵬的手,希望他的第一軍南下的時候,不要再像之前的安排那樣,繞過齊州,就當摟草打兔子,順手也解一解齊州之危。
他還替同樣不顧軍令,留在齊州跟西北軍並肩作戰的齊州衛戍司令求情,希望衛鵬能不追究他們的責任,畢竟大家都是華夏軍人,守護一方百姓是他們存在的意義。
這一番做作下來,衛鵬直接就黑了臉。
馬國棟根本沒看衛鵬的臉法,他垂淚衝霍北卿深深鞠躬,懇求他為了國事,放棄對國民政府的成見,跟國民軍攜起手來,一致對外!
當著國內外新聞記者的麵,衛鵬又不能掐死馬國棟,繞過齊州南下,這是他私下跟東洋人說好的,他用齊州向東洋人表衷心,借東洋人的手重創西北軍,而且為了得到東洋人的支持,他甚至還在東洋派來的的專員跟前,對東洋人覬覦東北的事態度含糊。
現在好了,馬國棟人才到京都,就當眾給了衛鵬跟霍北卿一個下馬威,第一軍繞過齊州南下的事,並沒有大肆張揚,結果直接叫馬國棟給揭出來了。
霍北卿更是,被一個父親輩的男人拉著手哭哭啼啼求著一致對外,他成什麼了?霍北卿慪死了,深恨自己沒有提前一步先回奉天!
可是民眾卻被馬國棟給感動的稀裡嘩啦的,一早就安排在人群裡的化妝成百姓的帥府警衛們,更是振臂高呼,要求一致對外,抗擊倭奴!
甚至在這些人的帶動下,年輕的學生們都湧向馬國棟,要求投軍,而且是投西北軍!
赤/裸/裸的打了衛鵬的臉!
……
薛琰是三天後才隨著韓靖去大帥府見馬國棟的。
薛琰是第一次見到這位傳說中的馬大帥。
馬維錚身上少了許多草莽氣,但也因為他們是親父子,雖然跟馬國棟一比,馬維錚斯文了許多,但那股子匪氣卻還是刻在了骨子裡。
馬國棟看著眼前的少女,心裡罵了兒子一句,努力放軟聲音,“你是靜昭吧,哎喲,上次我見你的時候,你才這麼高呢!”
“快,快坐,餓不餓,想吃什麼儘管說,我這兒的廚子不會做的話,就叫他們上街給你買去!”
薛琰愕然的看著濃眉大眼黑臉膛的漢子衝自己擠出郭太太般的微笑,有些摸不清他的路數,“大帥……”
“嗐,你怎麼也跟著那些人叫我?啥大帥不大帥的,”馬國棟想擺手,可抬起手又覺得自己手太大了,這麼一揮,再把小姑娘嚇著了,他忙把手放下,一指客廳裡的沙發,“坐,快坐,你喝茶還是喝那個咖啡?對了,好像還有什麼西洋的紅茶?”
“不用了,”薛琰被馬國棟的熱情搞的有些尷尬,“您,您也坐吧,我喝什麼都行,”不讓她喊大帥,那她管馬國棟叫什麼?總司令?伯父?
馬國棟也看出來薛琰的緊張了,他哈哈一笑,在薛琰對麵坐了,“我跟你們家老太太可是一輩子的交情了,唉,當年要不是老太太,我沒準兒都落草為寇了,所以啊,我管她叫嬸子,那是真心實意叫的。”
他歎了口氣,“我成天都想著,這份恩情我是還不完了,可沒想到,”他一攤手,“我家那個臭小子又跟我說,這輩子非你不娶!”
啊,這上來就扯這麼勁爆的話題?薛琰張張嘴,不知道該怎麼接他的話了。
馬國棟看著呆呆的薛琰,以為事情並不像兒子說的那樣,人家閨女也樂意,“那個,靜昭啊,伯伯知道,我們維錚他爺爺,以前就是給人扛大包的,後來我倒是混出點兒名堂了,維錚也去東洋讀了書,”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嘖嘖嘴,自己兒子眼看就三十了,人家姑娘還這麼小,這老牛吃嫩草的事,吃虧的可是人家小姑娘,許家又不是沒錢沒地,人家犯不著拿唯一的孫女巴結他們姓馬的。
“我也知道維錚年紀比你大的多,”馬國棟尷尬的笑笑,“其實我當初娶你伯娘,也娶的晚,她比我小著七八歲的,年紀大的更疼媳婦。”
薛琰忍笑忍的肚子都疼了,她決定自己替馬國棟把後頭的話說了算了,不然太為難老人家了,“馬伯伯您彆擔心,我很喜歡維錚的,也沒嫌他老,真的。”
“哎呀,那太好了!”馬國棟一拍沙發扶手,“我還以為那小子騙我呢!”
他站起來叉著腰在廳裡踱了幾步,又走到薛琰身邊,看著薛琰,“你真的不嫌那個臭小子?”
他也是有閨女的人,叫自己花骨朵樣的女兒嫁個大十歲的,他可是舍不得,“你彆害怕,咱不是那種強搶民女的人,你不樂意,他要勉強你我都不答應!”
馬國棟站著,薛琰也不好坐著了,“馬伯伯,你千萬彆誤會,維錚從來沒有勉強過我,我就喜歡他這樣的人,他不但對我很好,而且有能力有骨氣,心裡有西北軍的將士也有華夏百姓,我們在一起能說到一塊兒,想到一起,他又很信任我,更不是那種守舊的男人,認為女人隻能留在家裡相夫教子,”
薛琰說著忽然不好意思起來,對著人家親爹誇人家兒子,“哈,這都是您教子有方。”
“哈哈哈哈,說的好,可不就是我教子有方麼!”馬國棟沒少聽人誇自己兒子,可這回薛琰誇的他聽著最舒心,原來自己兒子這麼好?
“嗯,你在汴城做的事我都聽說了,你的那些藥我也聽趙完哲孫良江他們說了,”他衝薛琰一伸大拇指,“女神醫啊,我們維錚真是抓了隻金鳳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