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牛車上,晃晃蕩蕩的一家子,顯然也發現了跑過來的青年,臉上帶著驚喜的笑意,尤其是程老爹更是露出一口大白牙,憨憨的眼睛幾乎眯在了一起,連抖著煙灰的煙袋鍋漏空了,也毫不在意。
程大娘更是忍不住撐著身體,從車廂裡坐起來,嘴裡喊著大寶,看著越發結實好看的兒子,顫抖著手,摟著她嚎啕大哭起來,“我的兒,娘的大寶,娘差點見不到你了,你爹那個死鬼,讓你一個人出來也不嫌心疼。”
鄉下來的婦人,兒子就是命根子,成大娘隻顧著發泄自己對兒子的想念,卻沒發現他們一家子已經成為人群的焦點,還是程老爹看著自家婆娘不像話,冷著臉嗬斥道,“好了,嚎什麼,不嫌給大寶丟人。大寶兒啊,彆理你娘。”嘴上這麼說著。老爺子的眼睛也一眨不眨的看著兒子。
程懷瑾一樂,用衣袖幫他娘擦了擦眼淚這會兒倒是看見被眾人忽略的大姐,還有她懷裡抱著的小妞妞,心中低歎,“姐。”程懷瑾笑道。
“唉,大寶,妞妞,快叫舅舅。”程櫻兩隻手抹下幾乎要掉出來的眼淚,拽著縮在自己懷裡的妞妞,讓她給舅舅打招呼。
“舅舅!”小孩子的聲音弱弱的,叫了程懷瑾一聲,連忙將頭埋在她娘懷裡,程懷瑾看的一笑。
宋子瑜靜靜的站在一邊,仿如一個局外人,思緒飄忽,卻是倏爾一笑,看著這一家子在烈日當頭下有些沒完沒了的架勢,連忙上前,“阿瑾,你看是不是讓大爺大娘先回去,之後你們有話再說。”
程懷瑾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看了宋子瑜一眼,向他爹娘介紹到,“您看,這是三大爺家的表叔,我來城裡多虧他照顧我。”
幾人剛剛就看見宋子瑜了,隻是被兒子吸引了注意力,程懷瑾介紹的時候,幾人才將視線放在一邊站著的穿著銀色鑲邊長衫的男人。
“叔叔好看。”這是程櫻懷裡的小妞妞,隻見小家夥這會兒也不害羞了,縮在他娘懷裡眼睛亮閃閃的看著宋子瑜,看見眾人都看她,又將小臉埋起來了。
宋子瑜見此勾了勾唇角,斜睨了程懷瑾一眼,程懷瑾連忙暗暗陪笑。
宋子瑜的樣貌本就不俗,五官比起一般男子要精細很多,一雙鳳眼似笑非笑的時候,帶著一股放肆的妖美,如同一朵妖嬈的牡丹,勾的人心癢。這般模樣放在男子身上確實有些豔了。
所以宋子瑜從不穿亮色的衣服。通常隻是一身白衣,再加上他刻意的收斂,上輩子和這輩子,也沒放下過讀書,隻要不露原型的時候,身上倒是多了幾分柔和的書卷氣,很容易讓人放下心防。
當他想要討好一個人的時候,沒有人會拒絕的了,就像這會兒,程大娘看著眼前這個好看的像畫上走出來的男人,臉有些通紅,都怪這個老頭子,剛剛也不提醒自己,讓自己丟大人了。
程老爹到底是個男人,也隻是不自在了一會兒,在車轅上磕了磕煙袋鍋,眯著眼睛看了會兒,憨憨地笑道,“原來是老叔家的大山子,模樣真俊。”心裡倒是暗暗忖道,這老叔也是運氣好,撿了個娃兒也比彆人長得俊,他老程家可生不出這麼個俊人兒。
不過想著當初老叔對這娃子不好,將他賣了,程老爹心裡有些不自在。說起來連老叔家都沒沾過這娃子的便宜,但是叫自家占了,憨厚的老實人覺得心裡過意不去。
程老爹的想法明眼人一眼都能看出來,宋子瑜溫和的笑了笑,看著麵前這個皮膚黝黑,滿臉風霜的老人,“走吧,老爹,我是看重阿瑾這個人。”
“好好。”老爹聽到有人誇自己兒子,連連說好,原本露著的兩個白牙,也變成了四顆,“山娃子,上車,叔載你們。”程老爹忽視了宋子瑜潔白如雪的長衫,熱情的招呼道。
宋子瑜點點頭,眼帶笑意,神態自然的就往車上坐,程懷瑾原本聽他意味不明的話,耳朵發熱,如今看著灰不溜揪的牛車,再看看毫不猶豫的男人,連心也成熱的了,忙殷勤的扶著他上了車,自己在他旁邊坐下來。
一聲熟練的吆喝響起,老黃牛慢悠悠的拉著車,重新踏上了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