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像初次見麵的新朋友說了許多，最後趙行歡感慨：“我念舊，執著，不是放不下你，是放不下我與你在一起的點點滴滴，放不下屬於我們的美好記憶。”
他們第一次見麵是在亞裔留學生的派對上。他拽得要命，兩道劍眉流露著桀驁不馴，誰都不理。同學說他是哥大的華人校草，醫學院的學神，個性小狼狗，眼光挑剔，沒對誰上過心。
可她卻覺察得到在派對上他看了她半晌。兩周後，她收到了他的facebook私信。
她去看自己從不感興趣的籃球賽，目光追著他滿場瘋跑的身影，坐在教室裡看他做實驗。
校慶表演，她穿著白色的禮服彈鋼琴，輕而易舉地博得滿堂喝彩，Jordon帶著父母在台下觀看，拍照留念。
Jordon電話打來的時候，他拉著她跑進了後台的化妝間裡，激烈地親吻，來勢洶洶，充滿侵略性。
“選我還是選他？”他任性地捧著她臉，眼睛亮得星星，憋著股瘋勁兒。
她抬手撫摸他被口紅蹭花的俊臉。“你。”
年少相知相戀，他們成了大家最看好的一對校園情侶。
他在外租房住，跟家裡鬨翻，日子過得清苦，她陪著他，想接濟他，他拒絕。“不靠任何人，我也能給你人人羨慕的生活。”
很多時候閉上眼睛，她都能回憶起出租屋的味道，煤氣灶的燃氣味，炒菜的油煙味，他做完實驗回來身上的消毒水味。連隔壁住戶女孩用的廉價香水味她都記得。
留學生幾乎沒有不會做飯的，他也不例外。她很喜歡他為她下廚的樣子，穿著鬆鬆垮垮的家居服，趿拉著脫鞋，鬆弛慵懶地切菜、打火、放油，做好了，就叫醒她，她起床氣重，他就不停地哄她，抱她起來。
那段日子美好得似童話。她愛好參加各種校園內外活動，每次都拉著他去，久而久之，他成了她的攝影師，手機、電腦桌麵全部設置成她的照片。哥大藝術學院和醫學院隔了大半個校園，他風雨無阻，騎車載著她穿過校園的林蔭道上下課，他們一邊吐槽課業一邊暢想未來，一起買菜做飯，看汽車電影，逛二手書店，種花放風箏，就算什麼都不做，趟在床上都能度日，甜膩得如同蜜糖。
後來他去香港做交換生，生活開始發生變化。他壓力大，會犯衝，她恐懼異地戀，一個白天一個黑夜，晚安要隔著時差說，他們經常吵架，很少再分享。
“從前你隻是任性，耍耍小脾氣，但現在你比太皇太後還難伺候。”他諷刺：“我上輩子真是造了孽，這輩子遇到了你。”
她說他在找借口。他和學醫的美麗女孩傳了緋聞，她醋勁大發，陰陽怪氣地說他是不是膩了想換女朋友了。
他故意逗她：“你再鬨，我就真換個穿白大褂的女友。”
他去到哪兒都有女生獻殷勤，站著不說話都有人倒追，她也為此常常自我懷疑。後來她才知道，這世上高智商、高素質的大帥哥往往比一般的男生專情可靠。
但彼時她不懂，隻氣得打他。“你敢換，我就扒你的皮！吃你的肉！”
他想哄她高興。“要不我們換個家吧，我在美國給你買個大房子。”
她並不高興，內心不安，質問他：“為什麼要換個‘家’？”
他頭疼。“你喜歡哪個就是哪個。”
“什麼叫我喜歡哪個就是哪個，難道你不喜歡嗎？”她追問。在他看來就是故意找茬，他們之間的裂痕越來越大。
戚澤川苦笑著沉默。那年冬天，漫天的大雪，他和她奔跑在白色的雪地裡，時而追逐，時而相擁，時而親吻，滿麵浪漫和狼狽，真實得可愛。可後來他卻覺得她麵目可憎，繼而索然離去。
這幾年他偶爾會想起她。試著去忘記，房間卻堆著她買的書，電腦仍存著她照片。夢到她對著他哭泣，終於想起她還是他的唯一。
想要從對方身上找到後悔的影子。好像一旦後悔就是認輸，所以他倔強著不肯低頭。
“我還是希望你能幸福。”趙行歡真心道：“不止是習慣，還因為你讓我變得更好了。”
戚澤川眼睛變得濕潤。看著她離去的背影，他突然發現她變得成熟知性，變得不再讓他覺得她愛他，陌生到讓他覺得見她是上個世紀的事，然後她開口叫他名字，他就不由自主地笑，好像自己剛剛放學，隻在教樓門口等了她五分鐘而已。
趙行歡將那張合照扔進了機場的垃圾桶。坐上飛機離開武漢的那一刻，她忽然淚水衝出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