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會試放榜的時候是萬千大寧學子們最為緊張的時候,那四月初九殿試這一日便是大寧不少心思活絡的官員最為緊張的時候。
參加殿試的前十名貢士裡麵到底誰會成為一甲進士大概是這些官員們最為關注的了,甚至還有不少官員將這十位貢士的個人性格、出身資曆、特長喜好全都摸了個透,隻等宮裡的消息一放出來便想著辦法變著花樣去拉攏新科狀元。
吏部大廳裡,這些吏部的官員們在為即將新進的進士們整理好了職位空缺之後難得有了閒聊的功夫,自然是忍不住要對今日的殿試評價幾句的。
一個這兩年新近的吏部侍郎聽到同僚們談起今日的殿試,忍不住也跟著插嘴道:“聽說今年的詩賦的試題是《賦戰》,押一東、二蕭、七雨、十一陌這四韻,有一位貢生寫了三十幾句、五百餘言,
當真是洋洋灑灑,文辭雄勁,讀起來說不出的酣暢淋漓!聽說陛下對此也是相當滿意啊!”
一位年紀略長的吏部侍郎聞言好笑地問:“聽你的意思…這試題你都看過了?”
那年輕侍郎聞言立刻爆了一頭冷汗,一邊擦汗一邊擺著手說:“大人可莫要取笑下官了…下官也是聽家父說的,家父對那一篇賦甚是推崇,隻可惜如今殿試尚未有結果,下官無緣拜讀啊…”
眾位侍郎也知道這位年輕侍郎的父親乃是本次春闈的讀卷大臣之一,所以笑鬨了幾句也就過去了,倒是另外一個年長一些的侍郎忽然看向了在一邊低著頭不知在做什麼的墨遠嵐。
“墨大人,今日殿前似乎也有令侄吧?”那位年長的侍郎對著墨遠嵐拱了拱手,笑嗬嗬地說,“說不得梁大人說的那一篇賦就是出自令侄之手呢。”
吏部的同僚們大多數倒也知道墨雲寧,不少人也紛紛開始提前恭喜墨遠嵐:“恭喜墨大人了
,這進了殿試少說也是三甲進士了,將來前途不可限量啊。”
“聽說這位墨家的少爺素來低調,但是文采卻著實妙的緊,又是一表人才、氣度軒昂,一看就是狀元郎的料子啊。”說話的這位侍郎對著墨遠嵐拱了拱手,笑嗬嗬地說,“今年咱們吏部也隻有墨大人的賢侄進了殿試,等到一會兒有了結果,我等少不得要向墨大人討一杯酒喝啊…”
聽著眾人的說笑,墨遠嵐也不好什麼都不表示,站起來對著同僚們做了一個羅圈揖,麵上帶著笑說:“小侄能有幸進入殿試,既是蒙了祖上的陰德,也是眾位同僚們關照,這一杯酒自然是要喝的,眾位大人若是不嫌棄,咱們晚上去臨風樓樂嗬一番如何?”
話雖如此,墨遠嵐心中的滋味卻是說不出的複雜。
墨雲寧說來是他的侄子,實際上他同墨雲寧的父親墨遠望本就不是同一個母親,自幼關係也
並不怎麼好。本就是伯侄了、中間還隔著一層肚皮,他哪裡能像麵上表現出來的那麼開心?
況且相比於如今已經進了殿試、最次也會是三甲進士的墨雲寧,他的親生兒子墨雲琛卻是一事無成,甚至連做生意也做不好,墨遠嵐怎麼可能不心裡發酸呢?
此時此刻,他既希望墨雲寧能保持好運一舉成為新科狀元給墨家增添光彩,將來若是墨雲寧發達了也好對他有個照應;又希望墨雲寧夠不到三甲的位置甚至將來一事無成,也不至於把他的兒子趁得那樣無能。
墨遠嵐這裡正糾結著,就聽其中一個同僚笑嗬嗬地說:“去什麼臨風樓?這麼多年都是去臨風樓,都沒什麼新意了…況且去臨風樓太容易碰到同僚了…墨大人,不如我們去郡主的輕雲茶樓,大人是郡主的生父,咱們在輕雲茶樓不是彆的地方,還能更自在一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