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秋生在80年代的日子一直過得挺平淡,當然想不平淡也沒條件。想學人家南下進貨?不好意思,有間隔7天就要回去一次的現實在,不說綠皮火車怎麼慢,就光是從道觀到有火車站的省城的距離,就能讓韓秋生什麼想法都報銷!
所以他一直覺得,哪怕是如今比以往多了幾分進取心呢,那日子也不至於忙乎到哪兒去。可誰想呢,這世上的事兒,從來都愛給人驚喜。
“都衝著的確良去,棉布反而不好賣了,這事兒整的。”
“這世道變的也太快了,以前想多買多難啊,一人一年才幾尺,家裡想給孩子做件新衣裳都要湊半天。”
“咱們往前看,往前看啊,好歹如今做衣服方便了對吧。”
韓秋生鋪著攤位,連著背簍裡的鞋樣子都沒拿全乎呢,就已經聽了滿耳朵的布料消息。等著在小板凳上坐穩,隔壁擺攤的已經探過頭來和他搭上了話,介紹起了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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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道士,你們這道袍都得用棉布吧!怎麼樣,有沒有意思買點布料做件新的?我給你介紹介紹?市裡紡織廠的好布,價錢絕對實惠。”
嗯?燒餅不賣了?
韓秋生側頭看了看那還冒火的爐子,揚了揚下巴一臉不解的不答反問:
“啥情況?改行?”
“不是,幫我大姐問的,他們廠如今效益不好,布堆了一倉庫,廠裡想試試能不能往外發點。”
哦,這個韓秋生到是知道點,改開嘛對吧,計劃經濟自然會受到了市場衝擊,廠子知道自己找門路掙錢,那說明這廠子的領導還挺明白,腦子也算轉的快。後來買斷黃了的,基本都是死犟著的頑固死腦筋。
不過這從廠子裡直接拿布……
“我就是要又能買多少?廠子裡直接出來的,最起碼也得是一匹吧。”
一匹多少米來著?這年頭的廠子裡出的布那可都是寬幅,米數也比紅樓世界多些,一匹布能做多少衣裳?像是他這樣的道袍,怎麼也能出四件,這一下子買這麼多,實在是不是正常人家能乾的事兒。
“那確實,不過隻要想買,法子還是有的,大家夥兒一起拚起來,一匹不就也不多了嘛。”
這倒也是,等等,他是不是有些想差了?
多怕什麼?多了他能往紅樓帶呀,這時候的布比紅樓手工織的可細致多了,色牢度也可以,買個全棉的好顏色往家裡一帶,不說自家穿怎麼省錢,就是送禮想來也算的上體麵。
作為一個已經頂門立戶的當家人,一個掌櫃,隻要涉及到省錢和體麵,那韓秋生的腦子轉起來就不是一般的快。這裡剛琢磨出個味兒,那頭嘴巴就開始巴拉上了。
“那邊顏色可有什麼講究?”
“大概十來個色吧,藏青、軍綠、黑白灰多些,紅黃之類的較少,另外條紋的也有,不過這個就更稀罕了,大概輪不到咱們這樣沒關係的。”
“那厚度呢?全是襯衫布?”
“也有厚實些的,怎麼想做厚實的?那你用卡其布呀,那個厚實,那廠裡也有。不過那個顏色少些,基本都是藏青,黑色,還有深灰,對了,還有咖啡色,這個洋氣,不過你這道袍……估計不稀罕用這個。”
那炒餅小販一溜的顏色往外冒,邊上的許多人聽著都開始心動,有性子急的,都已經和邊上熟悉的人商討起了拚單的可能。倒是這詢問的主力韓秋生,這會兒反而皺起了眉頭,在人看不見的地方撇起了嘴。
就這?這顏色也太寡淡了些。這要放到後世,色卡都能給你整出來,哎,穿過來的時間也太不貼心了。
不管顏色貼不貼心吧,便宜實惠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所以這種嫌棄的小彆扭韓秋生不過是持續了幾秒的時間,就重新振奮起了采購的激情,對著那燒餅小販詢問到:
“不要票,還有內部價是吧?”
“那一定的,不然我和你說這乾嘛?供銷社買不還近便點?”
“那行,我要了,厚實的藏青色一匹,白色的全棉襯衫布一匹,哦對了,薑黃的也要,淺藍的有沒有?有的話,這個也可以……”
“等等,等等,都是一匹?你這一二三四,要這麼多?”
是啊,你怎麼要這麼多?不是就一個人在廟裡住嗎?親,你這情況不對啊!
邊上聽到聲的一個個都側頭看了過來,有疑惑皺眉的,有八卦興奮的,還有用眼睛發射出激光射線,上下打量琢磨的,看的韓秋生心下莫名就是一緊。
看嘛看,爺理由絕對正當,沒有私藏人口的嫌疑。
“難得有這樣的大便宜,我趁機想囤點不成啊,再說了,我是一個人,可我那山裡又不是沒人走動,沒個鄰居的,我順帶的幫人帶上些不成啊?”
略帶挑釁的反駁和他這道士形象十分的不搭,可你彆說,倒是意外的多樂幾分煙火氣,讓這些小販們心下感覺親切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