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趟帶回來的東西多, 韓秋生想著毛線的受歡迎程度,便索性在鋪子的櫃台這邊多放了些,剩下的才一樣樣往裡頭搬。小院屋子裡原本沒跟著出去忙乎, 一直做著鞋底子的學徒聽著聲兒看過來,見著東家自己在和看鋪子的同伴當搬運工, 忙不迭的放下手裡的活兒,出來跟著忙乎了起來, 一邊搬東西, 一邊還張望這鋪子裡頭, 聽著沒有焦大柱的聲音, 小聲詢問看鋪子的那個,這才知道了外頭剛才的熱鬨, 一時也有些吃驚。
“這麼巧?”
“可不就是嘛,聽著那話, 師父老家可是東山的, 還是個小縣城,小村子, 這樣都能遇上親戚, 事兒巧得, 都快成戲文了,外頭大街上聽到動靜的都覺得稀罕呢。”
可不就是稀罕嗎,今年冬天隻要沒出彆的大熱鬨,這焦大家親戚找上門的事兒怕是能讓人說到開年去。
那麼這會兒焦大家裡知道了這事兒又該是什麼反應?
被兒媳婦找人, 急吼吼的從寧府喊回家的焦大這會兒人都愣住了,眼睛發直不說,眼淚也跟著流個不停,差點就把來認親的那個車夫給嚇死。
好家夥, 他不過是因為和鎮子裡的其他同行閒話是說到了賈家,說到了焦大,聽著名字耳熟,和以往家裡說閒話是知道的八卦有些對得上,稍稍動了點心思,想著若是真找對了人,他在這京城附近求生也能多點依仗,所以下意識的那麼一問。
真沒嚇唬人的意思,這要因為自己突如其來的這一出,將個老頭給折騰出病來,甚至驚出人命……他還有活路?
剛才一路過來的時候他可聽說了,他再三裡鎮上聽的消息真沒錯,這焦大特彆的受賈家國公的依仗,聽說連著去通州給將軍送信,給賈家姑娘相看女婿的事兒都有焦大,這樣的人物,要是因為他出了岔子,那賈家隻要斜個眼,估價他全家都得賠命呀。
所以啊,這會兒車夫那是真哭了,還不敢說什麼怕賠命,隻能一邊摸著淚一邊喊:
“焦大哥哎,你可彆嚇我,我就是聽著像是一家子人,這才貿貿然找上門,想問個清楚,你這,這,這要是讓焦三知道了,我可怎麼回老家呀。”
焦大柱這會兒也看出了不對,隻是他對自家親爹更了解些,知道這會兒老頭是一時哽住了。即歡喜與三叔沒死,又心疼三叔成了殘疾,日子還過得苦,所以有點堵了嗓子。可老頭到底年歲在這裡,所以他即使知道不至於出什麼亂子,還是走上前,給焦大順起了後背,並說著話開解。
“爹,這是喜事兒啊,三叔還好好的,那您這就是還有兄弟在,三叔還有兒子,那就是咱們老焦家,又有一房沒斷根。這樣的喜事兒,您還有功夫瞎想?不該趕緊的給爺爺他們上柱香說說?讓爺爺他們安心安心?”
你彆說,焦大柱這話說的那不是一般的在理啊,焦大聽著立馬就醒了神了,顧不得自己還是滿臉的淚,拍著腿的就站了起來。
“還真是,這得上香,得上香,等等,大柱,趕緊的找人去喊你弟,這事兒你弟還不知道呢,得讓他趕緊來,來見見咱們家親戚。還有,還有那什麼,告訴他,帶著他家小子來,帶著衣裳來,多帶點東西,架著車來。。”
這讓焦一郎過來這沒的說,帶兒子來也對,家裡就那兩父子,自家這裡有事兒,不定得住一一天得情況下愛,總不能讓五六歲的孩子自己在家。
可這又是衣裳,又是牛車家當……他爹這是要乾嘛?
不用焦大柱問,那邊焦大自己轉著圈的就自己回答了。
“老家是什麼樣我還能不知道?五年能鬨三回災,實在不是什麼安生地方,那邊老焦家又隻剩下他一個,那日子不知道難成什麼樣呢。等著一郎來了,我就去府裡和老爺說一聲,請個長假,帶著一郎走一趟老家,怎麼也要將你三叔他們都帶回京城來。”
說到這個,焦大的臉上不自覺的就泛起了紅光,腰杆子都直了好些。
“咱們家再不濟,那日子還是能過的。我這有府裡的差事,你也有管鋪子的月銀,老一打獵采藥也有出息,家裡還有幾十畝地能收租子。哪怕是把你三叔他們爺倆接來了白養著,那也不愁吃喝。更彆說,剛你這表叔說了,你三叔還能領著你兄弟打獵,下套,自己能掙錢。這麼的,最多就是幫著他在一郎家邊上起個屋子,置辦點家當,幫著置辦上幾畝地,咱們一家子人,就又能囫圇吞的在一塊兒團圓了,我能不走這一趟?”
車夫聽著焦大要回鄉接兄弟,心裡突然有些不確定了,自己這真是找到了?沒找錯?哎呦喂,這萬一要是弄錯了,讓人白跑一趟,這可真是造孽了啊。
越是底層,越是小心存活的人,這膽子吧就越是小,因為他的生活經不起半點風浪啊!所以聽到這會兒,他忙不迭的起身拉了一把焦大,滿臉不確定的問:
“那什麼,焦大哥,這,這,你真確認了?我說的那個焦三,就是你兄弟焦三?”
“這還有什麼不確定的?地方沒錯,年紀也對,你說的離家的年歲也合得上,這還能錯?對了,你說的那什麼仇家兄弟我也知道,老焦家上一輩姑奶奶的兒子。看看,這都對上了,那還能出什麼錯?便是再有巧合,也沒巧到這份上的。”
是啊,沒巧到這份上,所以他這一次真是幫老家的親戚找到親戚了?哎呦喂,那可真是夠積德的呀。這要以後焦三他們來了,自己這親戚的親戚……怕是能十分親近了,而多了這麼幾戶能走動的親戚,那他還愁什麼?在三裡鎮安家再不用擔心有個事兒,沒處找幫手了哎。
這麼一想,車夫高興了!點著頭,搓著手,殷勤的問。
“那要我跟著回去一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