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瞧著惠妃,心道,這惠妃平日裡看著不聲不響,與世無爭。可今日說起話來,卻句句指向自己與貴妃的矛盾,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
皇後這人雖然冷肅無趣,可腦子還是十分清醒的。
她沉吟片刻,問道:“那惠妃為何不去?”
惠妃含笑搖頭,道:“皇後娘娘還不了解臣妾麼?臣妾一向對這些事不感興趣。”
她一副置身事外的樣子,叫皇後勉強信了她是無心的。
但皇後此刻也沒什麼心情跟她繼續聊下去,說了幾句,便將惠妃打發走了。
出了禦花園,惠妃的貼身宮女蘭芳低聲道:“娘娘,咱們等了這麼久……為何這麼快就走了?”
惠妃笑了笑,道:“今日不過是種下一顆種子,生根、發芽,都要時間的。”她收起一臉溫和,麵色變得有些狠厲,道:“本宮就不信,皇後能眼睜睜看著周貴妃騎到自己頭上去!”
禦花園內,皇後行至涼亭中乘涼。
雲茉一麵幫她搖著團扇,一麵道:“娘娘,周貴妃行事乖張……連惠妃都看不下去了,您還不出手麼?”
皇後半磕著眼,冷笑一下:“這後宮之中,有多少人等著本宮出手呢,本宮若是稱了她們的心意,定會被皇上厭棄。”
皇後雖然勢微,但畢竟還是皇後,隻要不出錯,皇帝也找不到理由廢了她。
雲茉一愣,繼續道:“那該如何是好?”
皇後慢悠悠睜開眼,低聲道:“有的事,無需自己動手……本宮要找一把刀才是。”
她看向渺遠的天空,萬裡無雲,澄澈如洗。
陡然間,她見到一個四方形的風箏,搖搖晃晃地飄了起來。
四月底的京城,多的是刮南風,風箏徐徐向禦花園的方向飄來,皇後不由自主地看了看,卻見那風箏上似乎畫著花朵。
皇後麵色一沉,定是哪個狐媚子,又在耍心機爭寵。
雲茉見皇後麵有不愉,便道:“皇後娘娘……這風箏,好像是從冷宮那個方向飄來的。”
皇後冷冷一瞥,站起身道:“本宮倒要看看,是誰這麼大的膽子,身在冷宮了,敢如此明目張膽勾引皇上!”
雲茉忙道:“是,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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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宮門口有一條長街,雖然不算寬,但作為放風箏的助跑地,倒是剛好。
楊初初手中拽著棉線,興奮地大叫:“叔叔好厲害!”
王侍衛得意地看了張侍衛一眼,道:“我就說了,要多跑一段才能飛起來吧?”
張侍衛低聲:“有什麼了不起的……”
楊初初自從用枇杷收買了他們二人之後,每日都來曬太陽。
剛剛開始是伸出一個手掌到門外,慢慢變成了一條手臂,幾日前,變成曬半個身子。
王侍衛和張侍衛起初覺得這壞了規矩,可後來發現七公主乖巧得很,每次都隻玩一會兒,完全不會讓人為難。
而且小公主長得可愛嘴又甜,不知不覺便成了他們守門時的開心果。
今日,小公主抱著風箏來到門口,怯生生問:“侍衛叔叔,可以幫我放一下風箏麼?我乖乖,不出去!你們放給我看好不好?我從沒見過風箏飛起來的樣子……”
大眼睛忽閃忽閃,帶著五分期盼,三分羞澀,兩分懇求。
王侍衛和張侍衛:心都化了!
於是兩個大老爺們便開始研究起怎麼放風箏來。
這邊風箏才剛剛飄起來,便聽見小公主拍手叫好,王侍衛還好沒有尾巴,若是有,定要翹到天上去了!
楊初初自然而然走了過來,道:“張叔叔也放得好!雖然不高,可以這樣我能看得更清楚呢!”
張侍衛這才露出了笑臉。
李廣路來的時候,見到三個人在冷宮門口,玩得不亦樂乎,簡直瞠目結舌。
李廣路:“參見公主……”
王侍衛和張侍衛一扭頭,見他來了,頓時尷尬不已,忙站得遠遠的。
楊初初不以為意:“小哥哥,要不要一起玩風箏?”
李廣路失笑道:“多謝公主,奴才還有公務在身,就不耽誤公主雅興了。”說罷,便照例進了冷宮,隻字未提王侍衛和張侍衛玩忽職守的事。
這兩人也終於鬆了口氣,王侍衛冷靜了幾分,正打算勸公主退回冷宮,可一抬頭,卻見長街入口處,出現了幾個身影。
待看清來人之後,王侍衛和張侍衛麵色一僵,頓時嚇得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為首的女子徐徐向他們走來,她一身錦繡鳳袍,端莊大氣,華貴非常。
皇後秀眉緊蹙,麵色慍怒,似是隨時要大發雷霆。
皇後周身的宮女們,也神情各異。有的驚訝,有的幸災樂禍,還有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冷宮門口,兩個侍衛一個娃在放風箏!這是個什麼情況!?
楊初初緩緩回頭,咧嘴一笑。
哦豁,魚兒上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