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著竹韻的關切,小童子麵色怏怏:“沒什麼。”
竹韻一向聰敏,道:“有什麼事,可以和我說說,興許我能幫你呢!?”
小童子回頭看了一眼,此刻楊初初坐在院子裡,白亦宸立在他身後,不知道他和楊初初說了什麼,楊初初笑得前仰後合。
小童子有些忿忿不平:“那個李廣路,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公主對他如此不同?”
竹韻想了想,道:“我們以前在冷宮之時,曾經受過李廣路恩惠,他為人正直,遇事果敢,公主對他另眼相看……也是正常的。”
小童子心中不快,道:“他哪裡是來伺候人的?明明是來享福的!”他語氣微酸:“你可知道,公主還送了一身衣服給他呢!”
自己伺候公主有一段時日了,都沒怎麼得過公主的獎賞,憑什麼他一來,就得到這樣好的待遇!?
竹韻臉色變了變,道:“小童子,公主愛賞賜誰,那是公主的自由。咱們做奴才的,做好本分便是了,怎麼能反過來議論主子的事呢?”
小童子被竹韻一數落,更不高興了,可他又怕竹韻將這事告訴盛星雲,於是便緩了緩臉色,道:“我知道了,竹韻姐姐。”
竹韻笑了笑,道:“你來的時日尚短,還不夠了解兩位主子的脾性,隻要你好好乾,主子一定會發現你的好。”
小童子敷衍地應了一聲。
正要離開,卻聽到楊初初在身後喊他。
“小童子!”
小童子收起表情,恭敬回頭。
楊初初絲毫沒有察覺他的異樣,囑咐道:“你等會兒去一趟司製房,幫我取一些靛藍色的絲線來吧。”
小童子麵上緊繃,剛要應是。
白亦宸忽然道:“奴才去吧。”
他笑了笑:“小童子還要準備點心,恐怕抽不開身。”
小童子看他一眼,哼,裝什麼好人?
楊初初“噢”一聲,道:“那你快去快回噢!等你一起吃點心!”
白亦宸頷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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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玉軒的綠豆餅沒了,小童子隻得去禦膳房取一些來。
“有好事想不起我,有活兒乾就使喚我……”他嘀嘀咕咕的說著,不知不覺走到了禦膳房。
“請問公公,今兒還有綠豆餅嗎?”小童子問道。
負責膳食的太監看他一眼,道:“哪個宮裡的?”
小童子:“奴才是明玉軒的。“他小心翼翼陪著笑。
太監道:“沒了,明兒趕早。”
小童子歎了口氣,又白跑一趟!
他轉過身,正要走,卻見一個貌美的宮女,拿了食盒過來,對膳食太監道:“公公,還有綠豆餅嗎?我們貴人念叨想吃。”
太監滿臉堆笑:“佩玲姑娘好,龐貴人想要,那必須有!”
這龐貴人可是周貴妃的人,討好了龐貴人,便是討好了周貴妃啊!
小童子聞聲,回頭一看,膳食太監果然端出一大盤子綠豆餅,道:“姑娘您看看要多少?都拿去也行!”
佩玲道:“都拿上吧。”
膳食太監從善如流:“好嘞!”
小童子本來心情就不好,看到這一幕,簡直氣不打一處來:“公公,你方才不是說沒有綠豆餅了麼?”
膳食太監瞪他一眼:“我說的是明玉軒的沒有,又沒說彆人沒有!姑娘您拿好……”
佩玲接過綠豆餅,看了小童子一眼,這小太監是明玉軒的人!?
小童子氣憤道:“你這個趨炎附勢的小人!”
膳食公公一聽,變了臉色:“你小子是討打!?”說罷,一把挽起衣袖來。
佩玲眼珠一轉,連忙拉住他:“公公,不就是幾個綠豆餅嗎?我們貴人吃不了這麼多,我分幾個給他就是……大家都是奴才,不容易。”
膳食公公見佩玲都這麼說了,自然要給麵子,道:“你看看人家佩玲姑娘!就是識大體!不像你,為了幾個綠豆餅在這兒撒潑,還不快滾!”
小童子自知身份低微,若是將他得罪狠了,便更是麻煩。
便氣衝衝地走了。
佩玲見狀,便不聲不響地跟在了後麵。
“公公!公公請留步!”佩玲笑得溫和,聲聲喚道。
小童子疑惑回頭:“姑娘叫我?”他品級很低,當不起“公公”二字。
佩玲抿唇一笑:“不叫你叫誰?你綠豆餅不要了?”
說罷,將多出來的一碟子綠豆餅遞給了他。
小童子愣了愣:“這……多謝姑娘。”
佩玲挑眼看他,笑了笑:“你是明玉軒的?莫不是伺候張貴人的吧?”
小童子下意識抱怨了一句:“就算伺候張貴人,也比我現在強!”
佩玲眼眸微漾。重新看他,滿含秋波,道:“難道你是伺候雲美人和七公主的?我聽聞雲美人很得皇後賞識,性子又溫和……”
小童子正愁苦水沒地方倒,小聲說:“性子溫和有什麼用?皇上不來,永遠都沒人瞧得上明玉軒。”
說完,又意識到自己有些失言,一時有些緊張。
佩玲極會看臉色,道:“那真是難為你了,我見你方才和禦膳房的人爭執,便知道你是個有骨氣的,明玉軒真是委屈你了。”
小童子看了佩玲一眼,隻覺得她像個溫和可親的大姐姐,便放下了幾分戒心,道:“唉……若隻是日子清苦一些,也便罷了!但我們公主,不僅癡傻,還十分偏心。”
“噢?怎麼回事?”佩玲層層遞進地詢問道。
小童子道:“最近我們明玉軒來了個新太監,叫李廣路的……公主喜歡得不得了!又是送衣裳……又是跟他一起玩……全然忘了我才是平日裡伺候她的人!”
佩玲一邊聽,一邊點頭:“七公主孩子心性,自然是誰哄她,就喜歡誰。這個李廣路,莫不是馬球賽上,和二皇子、四皇子組隊的那個?”
小童子點頭:“可不就是嘛!會打馬球有什麼了不起的……”
佩玲笑了笑,這個小太監心無城府,套話簡直易如反掌。
這李廣路是二皇子選中的人,莫名其妙又進了明玉軒,而明玉軒的雲美人母女,又是皇後的人……難道,二皇子也暗地裡和皇後結盟了!?
佩玲在宮中多年,心思非一般宮女可比,不然周貴妃也不會將她派到龐貴人身邊。
佩玲便匆匆和小童子告彆,回了龐貴人的水雲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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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亦宸默默將靛藍色的絲線收好,從司製房往回走。
日頭尚好,樹木下陰影濃重,他從樹蔭下穿過,忽然覺得……有人跟著自己。
他麵色微頓,但沒有回頭,繼續往前走。
行到人跡罕至的拐角處,他閃身躲進角落。
“出來吧。”
“公子。”一個濃眉大眼的青年,穿著侍衛的衣服,鬼鬼祟祟躥了出來。
白亦宸挑眉:“阿飛,你怎麼來了?”
阿飛道:“公子,侯爺有消息給您。”說罷,便從衣服的內袋中找起了信件來。
白亦宸看著他從左邊找到右邊,像個猴子似的東摸西撓,都沒有找到。
白亦宸皺眉:“你穿的是彆人的衣服?”
阿飛一愣,拍了拍腦袋:“我拉在自己的衣服裡了!這衣服是從彆人身上扒下來的!”
白亦宸:“……”
阿飛憨笑一下:“我想起今日要見公子,一激動就忘了!”
白亦宸:“你記得信件內容麼?”
阿飛頭如搗蒜:“記得記得!侯爺囑咐過屬下!”
白亦宸眼皮微抽:“那為何還費時找信!?”
阿飛:“……”
阿飛輕咳一聲,掩飾一下尷尬,道:“侯爺說,已經查到了蒙堅的下落,他一直在城門附近遊走,在套取換防信息。他還接觸了不少城中的暗樁,可見,這些年雖然瓦旦表麵與我們修好,背地裡卻一直在打我們的主意。”
白亦宸沉吟片刻:“意料之中。”
阿飛又道:“侯爺囑咐公子,下手的時候,千萬不要暴露身份。”
白亦宸眼神微冷,勾唇一笑:“讓他放心,就算是敗了,也不會影響到他的尊榮地位。”
阿飛歎口氣:“侯爺……也是擔心公子暴露身份後,會惹來殺身之禍。”
白亦宸笑一下:“他若是真的擔心我的安危,就不會同意我接這差事了。”
阿飛一時語塞,不知道說什麼好。
白亦宸若無其事地笑笑,道:“消息已經帶到了,你先回去吧。記得提醒你家侯爺,若是事成,讓他彆忘了兌現承諾。”
阿飛擰眉,朗聲道:“公子,不如我留下來幫你吧!”
白亦宸:“不必了,待我辦完事,回去再見吧。”
阿飛一臉擔憂,卻也隻得點點頭。
白亦宸帶著靛藍色的絲線,回到了明玉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