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翼聽了,麵有隱怒。
“沒事?”秦翼聲音低沉:“你知不知道,你差點就死在五裡坡了?”
白亦宸:“……對不起,讓外祖擔心了。”
秦翼道:“誰要你的對不起。”
“你知不知道,蒙堅內力深厚,他砍在你背上的那一刀,深可見骨!加之你又受了他一掌,傷了五臟六腑……差點回天乏術。”
秦翼的語氣聽起來平靜,但隱約有些顫抖。
白亦宸沉默聽著,秦翼又道:“我問你,你是不是故意露出破綻,誘他去砍的?”
白亦宸麵色緊繃,一瞬過後,才幾不可見地點了點頭。
秦翼麵色一變,他就知道!以白亦宸的身手,不可能忽然被生砍一刀。
秦翼怒氣橫生:“你不要命了?”頓了頓,他質問道:“白仲給你的任務,就這麼重要?你就算送命也要完成?”
白亦宸歎了口氣,低聲道:“外祖……這不過是我和他的交易。”
秦翼:“無論什麼交易,都不值得讓你送命!”
白亦宸極少見秦翼如此激動,道:“外祖放心……下次我不會如此危險行事了。”
秦翼聽了,怒氣不減:“下次!?你還要去那個鬼地方?”
白亦宸垂眸不語,麵色蒼白如紙。
“不錯,我該去找他,兌現承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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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外瞬息萬變,宮內也暗流湧動。
盛星雲重獲盛寵的消息一傳出來,各宮都按捺不住了。
一個纖細的身影,悄悄潛入了儲秀宮。
儲秀宮的宮女珊瑚一見到她,便立即將她帶到了內殿。
周貴妃斜斜倚在榻上,居高臨下地看著跪地的宮女,道:“你怎麼忽然來了?”
佩玲伏在地上,道:“貴妃娘娘,龐貴人如今大勢已去,奴婢實在不想留在她身邊了……求娘娘,讓奴婢回儲秀宮吧!”
佩玲之前便是周貴妃身邊得力的宮女,若不是為了扶植和約束龐貴人,也不會將她分出去。
周貴妃看向佩玲,神思悠悠。
“聽說龐貴人之前鬨了一出自殺,皇上還是沒有留下?”周貴妃聲音清冷。
佩玲歎了口氣,道:“貴妃娘娘,那日恰好皇上翻了雲美人的牌子,龐貴人是撞在了槍口上,並不討好。”
不僅不討好,恐怕還惹得皇帝更加厭煩了。
周貴妃想了想,若是皇帝如今,對龐貴人已經棄之如敝履,再幫她對自己也沒有什麼好處,說不定還要受她連累。
周貴妃盤算了一陣,道:“佩玲,眼下,你還是先留在龐貴人身邊……要牢牢盯著她,免得她又做出什麼蠢事來。”
佩玲聽了,眼眶含淚,似乎在龐貴人那裡也受了不少委屈。
但她隻得應聲道:“是……貴妃娘娘……”
周貴妃淡淡瞥她一眼,佩玲年方二八,生得眉清目秀,雖算不得絕色,但若是打扮起來……至少也是人中之姿。
周貴妃忽而俯身,伸出手指,勾起佩玲的下巴——佩玲有些驚恐地張大眼,周貴妃的護甲冰涼,冷颼颼地貼在她下巴上。
佩玲渾身一顫,不明所以地看著周貴妃。
周貴妃見她一臉惶恐,笑了笑:“佩玲,你家中還有什麼人?”
佩玲微愣,有些忐忑道:“奴婢……奴婢家中,還有母親和哥哥……”
周貴妃秀眉一挑,道:“噢?哥哥在做什麼?”
佩玲低聲道:“哥哥還在、還在讀書……”
周貴妃輕笑一下:“讀書好……想不想為你,還有你哥哥,掙個前程?”
佩玲滿臉驚愕,說不出話來。
周貴妃幽幽吐出一句:“你先回去吧。”
佩玲走後,與周貴妃交好的湘嬪、梅嬪便來了。
雖她們一起過來的,還有惠妃。
如今,惠妃算是正式加入了周貴妃一派,時常與她們聚在一起。
而日子久了,周貴妃發現,惠妃表麵裝得溫良恭謹,善解人意,實際上卻表裡不一。
“姝兒給貴妃娘娘請安。”
今日楊姝也跟著湘嬪過來了,楊姝一進門,便恭恭敬敬給周貴妃行了個大禮,周貴妃滿意地笑了笑,叫宮女上了點心給她吃。
周貴妃看了一眼,坐在旁邊的惠妃。
“惠妃姐姐,怎麼不見四殿下呢?”周貴妃挑眉問道。
惠妃微愣,笑著開口:“昭兒最近學業繁忙,臣妾便讓他在宮裡讀書了。”
對麵的湘嬪,冷不丁開口:“讀書?臣妾聽說,四殿下最近經常去明玉軒找七公主玩啊。”
周貴妃神色冷了幾分,幽幽笑道:“是麼?四殿下和明玉軒的人,走得很近?”
惠妃麵色一僵。
她不是不知道,周貴妃不喜歡皇後,連帶著也不喜歡明玉軒。
雲美人和七公主,幾次三番與龐貴人、周貴妃起了直接或間接的衝突,雙方早就站到了對立麵。
惠妃原本和蘇嬪交好,與盛星雲也聚過幾次,但是如今她既然投到了周貴妃名下,理應和盛星雲劃清界限才是。
惠妃訕笑一下,道:“昭兒一向有自己的主張,臣妾之前也沒管他……等回宮了,臣妾跟他說說……”
周貴妃似笑非笑看著惠妃,道:“常言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惠妃姐姐,有時間還是將四殿下帶來,讓咱們姐妹也熟悉熟悉,方便日後照料。”
惠妃心中有一絲忐忑,麵上悻悻笑道:“貴妃娘娘說得是。”
眾人聚到了傍晚才散。
惠妃帶著一腔怒氣,回了惠祥宮。
惠妃穿過中庭,直接奔著書房而去,書房中亮了燈,楊昭已經回來了。
“嘭”地一聲!惠妃怒氣衝衝地推開房門。
楊昭正坐在棋盤麵上,認真研究著棋麵,見惠妃忽然進來,麵色也有些不悅。
“母妃為何不敲門。”
這是近日裡,楊昭主動跟她說的第一句話。
惠妃滿臉怒意:“敲門?這惠祥宮是我做主,我為什麼要敲門?”
楊昭麵色微繃,皺眉看著她。
惠妃麵色不善,道:“我問你,你今日,是不是又去明玉軒了。”
楊昭看她一眼,沒有說話。
惠妃最不喜歡他沉默不語,又問了一遍:“到底是不是!?”
楊昭抿了抿嘴角,微微點一下頭。
惠妃板著臉,冷聲道:“以後彆去了……也不要和七公主一起玩了。”
楊昭有一絲疑惑:“為何?”
惠妃麵色難看,道:“沒有為什麼,母妃叫你做什麼,不做什麼,自然有它的道理。”
楊昭麵色微冷:“若是有道理,請母妃說與我聽。”
惠妃麵色僵住:“你的意思是,若是我不能說服你,你便不聽我的?”
楊昭沉默一瞬,點了點頭。
惠妃怒極反笑:“你真是反了!”她的聲音又尖又利,道:“你一個孩子,懂什麼?母妃怎麼說,你怎麼做便是了!”
楊昭清雋的臉上,冷肅起來:“母妃若不能以理服人,請恕兒子難以從命。”
惠妃一愣,似是沒想到楊昭在如此小事上,會如此執拗。
“你原本也不和彆人玩,這才認識七公主幾天?你便要為了那個傻子,來忤逆你的母妃?”惠妃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楊昭,他以前對任何人都漠不關心,怎麼突然和楊初初形影不離了?
楊昭道:“初初不是傻子,她不過是反應有些慢。”
惠妃嗤笑一聲,道:“有區彆麼?在這弱肉強食的後宮,她這樣的孩子,注定要被唾棄。就算長大了,也沒有好人家會娶。你日日與她混在一起,有什麼好的?”
楊昭抿了抿唇,道:“初初天真善良,懂得為彆人著想,我與她相交,並無不妥。”
惠妃臉色越來越難看。
楊昭繼續道:“而且她是我妹妹,血濃於水……”
“啪!”
一記耳光,猝不及防地甩了過來。
楊昭被打得微微偏過了頭,他呆了呆,回頭看向惠妃。
惠妃氣得麵色不穩,尖聲道:“血濃於水!?”她狀似瘋狂:“同父異母的妹妹,你都知道血濃於水,我這個親生母親對你說的話,你卻一句也不聽?”
楊昭麵色慘白,與臉上紅色的指印,形成了鮮明對比。
惠妃聲音提高了幾分,道:“我不管你怎麼想,總之,不許你再去明玉軒,也不許再接觸七公主!否則,彆怪我不客氣。”
楊昭臉上火辣辣的,他忍著疼痛,死死盯著惠妃。
燭光倒映在楊昭眼中,仿佛一團小小的火焰,他一字一句道:“是周貴妃她們,不許你和明玉軒有瓜葛吧。”
惠妃臉上繃著,道:“你既然知道,為何還不聽勸?”
楊昭怔怔看著惠妃,眼中的火光,慢慢凝結成了冰,冷冷看向惠妃:“真是有趣。”
惠妃沉著臉,道:“你是什麼意思?”
楊昭冷笑了起來,他麵無血色,唯有傷痕愈加明顯。
楊昭渾身顫抖,聲音低啞:“一群蠅營狗苟之輩,整日聚在一起無事生非,是因為你們的心太臟了,所以才怕乾淨的人麼?可笑,可笑至極!”
他看著惠妃,滿眼失望和嫌惡:“我怎麼會有你這樣一個母親!”
惠妃聞聲,勃然變色。
她一把抄起桌案邊的戒尺,就向著楊昭掄去……
作者有話要說:我知道,你們又要說我卡得一手好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