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重逢(1 / 2)

太學就設立在皇宮一角。

簷角高瞻, 鎏金鋪頂,朱門大開,牌匾高懸。

牌匾上的“太學”二字, 雄渾蒼勁,古樸莊嚴,令人望而生畏。

楊初初站在門口, 拉了拉楊昭的袖子低聲道:“四皇兄……初初不想進去……”

一提起上學,楊初初覺得全身細胞都在拒絕。

楊昭見她微微低著頭, 兩條清秀的小眉毛都耷拉了下去。

楊昭溫和笑一下,道:“你先去看看, 若是喜歡就去……不喜歡,皇兄就帶你回去。”

楊初初這才點了點頭。

楊瀚則是等不及了, 他道:“妹妹彆怕,我先帶你去好玩的地方!”

楊瀚所謂的“好玩”地方, 就是修身苑。

這修身苑是太學中的一處園子,園子裡草木幽深, 涼亭佇立, 還有不少長桌長椅, 平時,供學子們休憩或讀書。

今日, 修身苑用來開設雅集, 幾乎所有的學子、夫子、大學士們,都在這邊。

修身苑裡張燈結彩,人聲鼎沸,放眼望去,從七八十到十幾歲的都有,不過楊初初都不認識。

楊初初心裡嘖嘖, 這些公子們風度翩翩,小姐們花枝招展,哪裡像一個詩會?分明是個派對。

眾人三三兩兩聚集著,時不時發出些笑聲和議論,還夾雜著些品鑒詩句的爭執,整個園子,沸沸揚揚。

她環顧四周,隻見園子裡鋪了許多桌案,桌案上放滿了筆墨紙硯,有的學子聚集在一起,寫著詩詞,少不得還要吟誦一會兒。

而園子的左邊,有一麵大牆,牆上掛著些新作的詩句,一張張鋪就開來,有的詩句上,還蓋了不少紅色的印鑒。

楊初初有些奇怪,問道:“六哥哥,那麵牆是做什麼的?”

楊瀚道:“今日雅集,以相聚為題,大家可以作詩,掛在牆上,供彆人品評和觀賞。”頓了頓,他忽然掏出一枚印鑒,道:“每個學子,都有一個印鑒,上麵刻著自己的名字,若是覺得誰的詩寫得好,便可以將印鑒蓋上去。”

楊初初明白了,其實紅色的印鑒,就代表投票數。

楊瀚道:“等詩會結束,就會數所有人的印鑒數,最多的獲勝。”

楊初初點點頭,道:“那四皇兄一會兒也去寫詩嗎?”

楊昭還未發聲,楊瀚忍不住道:“還是彆參加了……四皇兄的詩雖然不錯,但肯定沒人投票給他。”

楊初初疑惑:“為什麼?”

楊瀚道:“因為四皇兄,認識的人太少了……這樣的場合,詩寫得好不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你的人脈如何,人家願不願意支持你。”

楊初初皺了皺眉,四皇兄恐怕不樂觀。

楊昭嘴角微抽,沒有反駁。

楊瀚道:“所以啊,很多人寫了詩,便急著去找人幫自己蓋印鑒了……對了!若是有大學士、夫子、或者某個特彆的人蓋了印鑒,其他的人,便也會紛紛效仿!”

楊初初暗道,這不是和娛樂圈一毛一樣嗎,演技好不好,並不是唯一檢驗演員的標準,還得看這演員有沒有市場,粉絲買不買賬。

而且,每人隻能蓋一次印鑒,於是眾人都格外珍惜自己手中的機會。

三人正在聊著,卻見兩個頎長的身影,向這邊信步走來。

楊初初驚喜出聲:“二皇兄!”

楊謙之溫和一笑,衝她微微點頭,他旁邊還站著個少年,這少年身姿挺拔,一臉英氣,見他們來了,也熱情地招了招手。

楊初初想起來了,他便是上次一起打馬球的劉以翔。

“咦,七公主也來了?”劉以翔還沒和楊昭和楊瀚打招呼,便先對楊初初開了口。

楊初初抿唇一笑:“以翔哥哥。”

劉以翔微愣,忙不迭地“誒”了好幾聲,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

楊瀚笑他:“你怎麼見到初初這麼高興?”

劉以翔不好意思地笑笑:“我盼妹妹都盼了好久了,可母親都沒能給我生一個……”

他之前在馬球場便見過楊初初,隻覺得這粉雕玉琢的小姑娘,長得可愛。方才她這甜甜一聲哥哥,叫得他都有些得意忘形了。

劉以翔湊上來,道:“哥哥帶你去前麵玩好不好?”

楊瀚撇撇嘴,道:“不許跟我搶妹妹!”說罷,他道:“公主又不止初初一個,你怎麼不去找五皇姐玩?”

劉以翔撇撇嘴:“我才不去……”他指了指修身苑一角,道:“你的五皇姐,在那兒呢!”

眾人順著他的手指方向一瞧,隻見在修身苑較遠的一處亭子裡,姑娘們裡三層,外三層地圍著,也不知道在看什麼,惹得楊初初也十分好奇。

楊初初軟聲問道:“以翔哥哥,那些姐姐在做什麼?”

劉以翔:“她們在看武平侯的大公子——白亦宸。”

楊初初瞪圓了眼:“有……這麼好看麼?”

劉以翔失笑道:“我也沒看過……不過聽說他今日一露麵,小姐們便紛紛湊上去,與他攀談詩詞了,誰都想得到他的印鑒……圍得水泄不通,已經快半個時辰了,人還沒出來。”

楊初初嘴角直抽。

亭子那邊,簡直是粉絲見麵會的節奏,還有一個濃眉大眼的護衛,高聲呼喊:“彆擠彆擠……”

楊初初身為一個顏控,這種熱鬨,自然是要湊的。

她回頭,不好意思地看了眾位哥哥一眼,道:“我想去看看五皇姐。”

楊昭眼皮跳了一下,鬼才信。

楊瀚皺著眉:“她有什麼好看的?”

楊謙之忍俊不禁,道:“去吧……”

楊初初捂著嘴笑了笑,轉身跑開了。

她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己和四個美少年在一起,也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距離他們不遠的一處桌案前,坐著一位少女,這少女約莫十一二歲,她生得一雙丹鳳眼,微微上挑,清純中帶了兩分成熟,她穿了一身赤紅色的明麗宮裝,十分綺麗。

“郡主,那位便是七公主了。”侍女立在一旁,低聲提醒道。

妙盈郡主嘴角微沉:“一個傻子,憑什麼和昭哥哥住在一起?”

妙盈郡主是博王的女兒,博王妃和惠妃算是有些交情。妙盈郡主便喚楊昭為昭哥哥,每次見麵,都纏著他一起玩。

從今日起,她也算是正式入了太學,本以為,以後能常常和楊昭見麵,在一起玩……可沒想到,他剛剛隻顧著和楊初初說話,連看都沒看見她。

妙盈郡主一向高傲,此時已經十分不悅了。

她看向楊初初,此時,楊初初正一臉興衝衝地,向著人滿為患的亭子奔去。

妙盈郡主,微微眯起了眼。

聽母妃說,是七公主的生母雲嬪娘娘,為了得到昭哥哥,才設計陷害惠妃娘娘的。

這一對母女,肯定都不是什麼好人!

侍女低聲問道:“郡主,那我們還過去嗎?”

妙盈郡主麵色不愉,冷聲道:“不去了。”

侍女應聲。

-

楊初初好不容易來到了亭子旁邊。

這個亭子臨近角落,周圍一片芳樹,夏花繁盛,但都不及這亭子裡的姑娘們奪目,她們穿著各色裙衫,好似花蝴蝶一般,爭奇鬥豔。

楊初初見她們都拿了自己寫的詩詞過來,她看了看自己,兩手空空,太不專業了!於是轉身來到亭子外沿,就近找了個書案,拿張白紙充數。

她不經意間瞥了一眼,亭子外的書案邊,坐著一個少年,這少年約莫十一二歲,板著一張臉,看向亭子內。

楊初初有些好笑,大哥,就算嫉妒彆人,也不用寫在臉上吧?

那少年注意到楊初初在看他,下意識對上她的目光。

楊初初正好在憋笑,卻被他瞧見了,一瞬間有些尷尬。

那少年蹙眉:“你誰?”

身後的書童提醒道:“公子……這裡可比不得西南……”

隻見那少年緩了緩臉色,裝模作樣道:“請問小姐,是哪家千金?”

楊初初忍住笑,乖順道:“我出身低微……公子還是彆問了……”

那少年麵色微頓“哦”了一聲。

楊初初看這少年生得頗為清俊,眉宇間又有幾分英氣,隨口問道:“請問公子是?”

書童答道:“我們是武平侯府的。”

楊初初愣了愣,她想起之前楊瀚說的八卦,武平侯有兩個兒子,大兒子是庶出,二兒子是嫡出……眼下,被姑娘們圍著的是大公子,那麵前這位一臉倒黴相的,便是二公子了。

楊初初勾唇一笑,最近都沒有交新朋友,她正愁綠茶技能沒處施展呢。

然而對待這種中二少年,還是欲揚先抑比較好。

楊初初偏頭看他:“二公子怎麼獨自坐在這兒?”

一句話就紮了白亦盛的心,他悶聲道:“我寫完了詩,坐在這兒乘涼不行麼?”

連他的書童聽了,都忍不住嘴角抽了下,太陽這麼大,哪來的涼可乘。

楊初初卻自顧自道:“寫了詩?”她張大眼:“能給我看看嗎?”

白亦盛平日裡的功課就不算好,就算武平侯白仲,天天查問,他總有那麼一兩個問題答不出來。

剛剛入了太學,便要參加詩會,當著眾人的麵,曬出自己寫的詩……這件事對他來說,壓力還不小。

他聽了楊初初的話,有些猶疑。

楊初初又道:“唉……我都寫不出來,以相聚為題,太難了。”

她說話慢悠悠的,顯得有些遲鈍,不過白亦盛倒是不在意。

學渣和學渣做朋友,那自然是沒什麼壓力了。

白亦盛便慢慢攤開了自己寫的詩,遞給了楊初初。

楊初初假模假式地看了一眼,不看不要緊,這一看,差點沒把她送上西天。

白紙上寫著:“相聚笑嘻嘻,離彆哭唧唧。”

楊初初花了好一番力氣,才控製住了自己的白眼,小臉嚴肅了起來:“這詩……”

白亦盛看著她,心提到了嗓子眼,小心問道:“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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