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挑明了幾分,讓湘嬪微微一驚,便覺得沒有試探的必要了,她沉著臉道:“徐太醫,請。”
宮女帶著徐太醫,直接奔著五公主楊姝的寢殿而去了。
正殿之中,隻留下盛星雲和湘嬪,竹韻靜靜立在一旁。
湘嬪沉默了一會兒,道:“娘娘是不是有話要說?”
盛星雲笑了笑,道:“確實。”
湘嬪頓了頓,也坐了下來,她心中有幾分忐忑,盛星雲之前從來沒來過湘水苑,怎麼今日卻突然來了!?
盛星雲看她一眼,道:“今日本宮第一次來看姐姐,來得倉促,隻準備了小小禮物,還望姐姐莫嫌棄。”
說罷,盛星雲身後的竹韻,緩緩上前,她在湘嬪麵前站定了,恭敬地雙手奉上一個盒子。
湘嬪狐疑地看了一眼,道:“這是什麼?”
竹韻笑道:“娘娘不如打開看看?”
湘嬪嘴角繃著,默默打開了盒蓋——一朵暗黑又妖冶的枯花,躺在盒子裡,透著說不清的詭異。
湘嬪嚇得將盒子一扔,黑花滾落到了地上,肉眼可見地落了些黑色的灰屑下來。
湘嬪白著一張臉,強迫自己鎮定下來,顫聲道:“這……這不是大公主及笄禮上的不祥之花麼?娘娘把她送給臣妾,是、是什麼意思?”
盛星雲似笑非笑,道:“物歸原主啊。”
湘嬪心頭一顫,盛星雲是怎麼知道的?內務府的花,明明都已經毀了……這一朵,又是哪裡來的?
湘嬪思索了一瞬,梗著脖子道:“臣妾不明白娘娘在說什麼。”
盛星雲淡笑一下,道:“不明白?那本宮說給你聽。”
“這花,是五公主讓一個叫阿蘭的宮女,送去給初初的。”
“這花早前便被浸了藥水,隻不過一直在花朵的根部,沒有露出來……於是你們便將根部用絲帶裹了起來。”
“你們算好了時間,等到晚上獻花之時,這花會變成黑色,好借機陷害初初,不但要置我們母女於死地,還可以順便毀了大公主的及笄禮,若是影響到公主的親事,那便是一箭雙雕了。”
盛星雲的一雙美目,冷冷看向湘嬪,道:“本宮說的對嗎?”
湘嬪麵如死灰,她沒想到,這一天這麼快就到了……還來得這樣突然。
湘嬪深深吐了口氣,道:“娘娘果真聰慧。”頓了頓,她繼續道:“難怪到了冷宮,都能逢凶化吉,重獲榮寵……”
她麵色悵然,疲憊不堪,知道自己沒有機會再辯駁了。
盛星雲抬眼看她,湘嬪這樣的模樣,一扔在後宮裡,瞬間就會被淹沒了,更彆說眼下,她還帶著幾分狼狽。
她一個七品小官的女兒,居然能在後宮裡誕下公主,又穩穩坐了這麼多年嬪位,自然是有她的本事。
盛星雲道:“本宮不過是運氣好了幾分,又或許命不該絕。”頓了頓,她冷冷看向湘嬪,道:“不知道湘嬪姐姐,到底對我雲瑤宮有什麼深仇大恨,竟然想讓我們蒙受滅頂之災!?”
她語氣淩厲,平日溫和嫻靜的麵目,已經被隱藏在堅硬的盔甲之下。
湘嬪麵色僵了僵,她再也坐不住了,“噗通”一聲跪了下來,她顫聲道:“娘娘……此事,是臣妾對不住雲瑤宮,但並非我本意!臣妾也是受製於人……還請娘娘高抬貴手,放過我們母女……”
她麵色頹然,用哀求的目光,看向盛星雲。
盛星雲幽幽道:“這花,若是送到皇上麵前,你可知道會怎麼樣?”
湘嬪麵色如死,她知道,盛星雲一定不會放過她了。
湘嬪默默閉了閉眼,道:“此事……都是臣妾的錯,臣妾願意認罪,還請娘娘,給姝兒留一條生路。”
盛星雲看向她,目光沉沉,道:“你若是真想給五公主留一條生路,就不該如此。”
頓了頓,她道:“你可知,本宮為何這麼快就查到了阿蘭?”
湘嬪驚疑不定看著她,盛星雲道:“皇上得知花束毀了,卻不肯罷休,仍然讓內務府繼續查探。有人特意透露消息給雲瑤宮,為的就是將所有的線索,都引到你們身上。”
湘嬪大驚失色:“怎麼會!?”就算周貴妃不保她,也不至於會害她啊!?
盛星雲道:“阿蘭已經在本宮手中,是真是假,一問便知。”
湘嬪好像一下被抽乾了力氣,她跌坐下來,喃喃道:“為什麼……我跟了她這麼久……事事為她鞍前馬後……”
盛星雲瞧了她一眼,道:“湘嬪姐姐,識人不明,是要吃大虧的。”
湘嬪眼中,生出一絲恨意。
早在周貴妃將龐貴人拋下之時,她就該知道,總有一日要輪到自己。
盛星雲看湘嬪神色鬱鬱,緩緩開口道:“若是姐姐能懸崖勒馬,或許還來得及。”
湘嬪微怔,道:“娘娘的意思是?”
盛星雲看向湘嬪,道:“良禽擇木而棲,姐姐聰穎過人,又育有皇嗣,又侍奉皇上多年……何必再仰人鼻息?”
湘嬪疑惑了一瞬,神情變幻莫測,她看向盛星雲,道:“娘娘,想讓臣妾為您效力?”
盛星雲搖了搖頭,道:“本宮不需要你的效力……本宮如今需要的,是盟友。”
湘嬪麵色微頓,似是有些不可思議。
盛星雲站起身來,俯身,向湘嬪伸出手,道:“周貴妃一心向上爬,那自然需要無數的墊腳石……而本宮不一樣,本宮不求恩寵,也不求地位,隻不過是想保女兒平安罷了。”
“這一點上,本宮相信,你也是一樣的。”
湘嬪神情震動,抬眸看了盛星雲一瞬,咬了咬唇,隨即握住了她伸出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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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湘水苑出來,盛星雲便和竹韻回了雲瑤宮。
竹韻麵上有一絲擔憂,道:“娘娘……那朵黑花,您就這樣留給湘嬪了?不怕她反悔嗎?”
盛星雲淡淡道:“她不會反悔的。”
竹韻有些疑惑,問道:“為什麼?”
盛星雲笑了笑,道:“因為她是一個母親。”
從湘嬪平日裡對楊姝的管教和愛護來看,她一定是個極其稱職的母親。
楊昭通過黑花查到了藥水的來源,繼而找到了阿蘭,一番拷問之下,阿蘭才吐出了事實。
而這事居然是五公主出麵的,盛星雲便立即想到,主使人應該不是湘嬪,而是周貴妃。
因為,幾乎沒有哪個母親,會安排自己的女兒涉險,最大的可能便是,周貴妃讓五公主出麵,而湘嬪不得不從。
竹韻明白了盛星雲的意思,但她仍然有些擔憂,道:“既然娘娘已經知道此事是周貴妃主使的,湘嬪又願意與我們合作了,那為何不直接捅到皇上麵前,讓他處罰周貴妃,還我們一個公道呢?”
盛星雲冷冷道:“皇上?”
公道二字,隻怕他不配。
這次的事,讓盛星雲更加看透了皇帝,就算證據確鑿地擺到他麵前,隻要周家還對他有用,他就不會動周貴妃。
頂多雷聲大雨點小的訓斥幾句,便罷了。
所以,還不如借此,將湘嬪收攏過來,以備不時之需……對於周貴妃這樣的敵人,務必要一擊即中。
盛星雲道:“以後的路,我們都自己走,莫要把希望寄托在任何人身上,知道嗎?”
竹韻愣了愣,點頭稱是。
此時,外麵一陣滴答,盛星雲看向窗外,竟然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似要衝刷掉這世間的不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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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大公主及笄禮事件之後,後宮平息了許久。
楊初初修養好精神之後,便跟著楊昭,入了太學。
但太學之中,按照年齡段和基礎分班,楊昭、楊謙之都在甲班,而楊初初則分到了丁班。
正式進入丁班之後,楊初初便開始了無可奈何的學渣生涯。
一過,就是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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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學。
“咚”——聲鐘響回蕩在整個太學之中。
原本寂靜的學堂裡,頓時如炸開了鍋一般。
放學的時間到了,學子們爭相恐後地湧出了教室,四散奔去。
“七公主……七公主!?”一個嬌俏的少女,伸出手肘,推了推同桌。
她生得一雙好看的杏眼,顧盼間很有靈氣,看起來約莫十二三歲,一臉笑意地玩起了楊初初的發辮。
楊初初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香,可忽然被這鐘聲吵醒了,已是有些不悅,加之同桌的莫思言又來逗她,便氣得立起了腦袋:“我還沒睡醒呢!”
莫思言掩唇一笑,道:“催眠的人都走了,你還睡啊?”
楊初初揉了揉眼,茫然四顧:偌大的學堂,如今隻剩下她們倆個人了。
她睡眼惺忪地看著莫思言,道:“這麼快就下課了?”似乎還有些意猶未儘。
莫思言看著她,有些哭笑不得。
楊初初本就生得白,趴在桌上睡醒後,臉頰上透著微微的粉色,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無辜地張大,額前碎發有幾根壓得翻起,看起來煞是可愛。
莫思言伸出手,幫她理了理劉海,道:“快走吧,等會兒你四皇兄又要說你了。”
楊初初“噢”了一聲,慢吞吞地收起了書箱。
為了不違背傻公主人設,她一入學堂,便是奔著倒數第一去的。
但她沒想到的是,連倒數第一都有人跟她搶!
搶贏的,便是她身邊這位丞相千金:莫思言。
楊初初記得,莫思言初來太學之時,還能寫上幾首詩詞,後來發現,過了一年,她還是隻會那幾首……楊初初真的有些懷疑,她到底是不是丞相親生的。
就在她們準備離開之時,卻見門口有人急急奔來,楊初初抬眸一看:“六哥哥怎麼來了?”
楊瀚如今已經快十二歲了,個子高了不少,臉頰上的肉也少了些,看起來終於有些少年模樣了。
楊瀚在門口慌忙刹住了步子,皺眉道:“我的初初妹妹,你怎麼還在這兒?”
楊初初咧開嘴笑道:“六哥哥跑這麼急,怎麼啦?四皇兄怎麼沒來呀?”
平日裡,楊昭都會來接她,兩人一起回雲瑤宮的。
楊瀚的聲音十分焦急,道:“四皇兄那邊出事了,你快隨我去看看吧!”
作者有話要說: 先長個三歲……不然哥哥姐姐沒機會成親了,哈哈哈哈感謝在2021-07-25 16:13:28~2021-07-25 20:45:4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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