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裴颺和沈明珠在陽台上糾纏,裴子珩走到床前,床上放著裴颺的行李包。
裴颺背對著宿舍,高大寬厚的身形將沈明珠擋得嚴嚴實實,以至於兩人都看不到宿舍裡的場景。
裴子珩很快找到了行李包裡的海員證,偷偷揣進兜裡,隨後將行李包的拉鏈恢複原樣。
“爸爸,我出去尿尿,很快就回來。”
裴颺回頭,看著兒子,“能找到路嗎?”
“能找到,出門左拐走到底。”
裴颺滿意的點點頭,“去吧。”
兩人的目光都下意識追隨著裴子珩小小的身影,直到宿舍門被關上,沈明珠才收回視線,而裴颺也轉過了臉來看她。
兩人大眼瞪小眼,相互對視了一會。
裴颺先開了口,“彆著急生氣,先聽我解釋,嗯?”
沈明珠沒好氣,“我能不聽嗎?”
“不能,必須聽。”
雖然裴颺聲音裡含著笑,但語氣裡卻透出幾分不容置喙的強勢,除了與他曾在部隊呆過幾年,以及工作習慣有關外,還應該跟他的性格有關。
好吧,他們裴家人性格都挺強勢的。
裴颺把他和王秀珠認識的過程簡單講了講,“……師父最初跟我說這事的時候,我還不認識你,師父把自己家那麼優秀的一個姑娘,介紹給我相親,我要是不同意豈不是不識好歹?
再後來我媽出事了,等辦完媽的後事我就去沈家溝,遇見了你,娶了你,再回來的時候,王秀珠已經在師父家了,當晚在師父家吃了一頓飯,我也是第一次見她。
我當時跟她和師父師母都說清楚了,他們也都知道我有了媳婦。今天是意外,我當時光顧著看你去了,根本沒想到王秀珠會做出那種事。”
“嗬,怪我囉?”
“嗯,怪你太好看了,把我魂兒都勾走了。”裴颺眼裡帶著笑。
沈明珠無語的翻了個白眼,臉卻莫名有些發燙。
也不知道是男人的態度夠端正認真,還是他的聲音挺好聽的,反正她心裡的火氣就跟那被紮了窟窿眼的氣球一樣,咻咻咻散掉。
今天的公用衛生間明顯比平時熱鬨不少。
水台前擠滿了好幾個赤著胳膊隻穿著褲的男人,這些都是今天剛回來的船員,嘻嘻哈哈的洗澡洗頭洗涮涮。
公用浴室在一樓,有熱水沐浴,但要水票,他們都懶得去樓下,直接在衛生間用冷水衝。
反正對於常年在海上飄泊,經曆過無數次大風大浪的他們而言,冬天洗冷水澡簡直是常規操作,去樓下洗熱水反而會遭到夥伴們的鄙視和取笑。
而當小小的裴子珩出現在公用衛生間裡,熱鬨的衛生間頓時安靜了一瞬。
“噫,哪來的孩子?”
“好像是二副家的,先前在碼頭上看二副抱著他呢。”
“哈,這是颺哥兒子?”
一名二十來歲的小夥子抹掉臉上的水,好奇的走到裴子珩麵前,上上下下將裴子珩仔細打量一番。
“看著咋不太像颺哥呢?”
裴子珩小臉立刻就黑了。
“哈哈,逗你玩的,你跟颺哥長得老像了。”
小夥子一邊哈哈大笑,一邊伸手要摸裴子珩的臉,被裴子珩嫌棄的躲了過去。
“喲,還怕羞呢,彆怕,我們不欺負小孩兒!”
裴子珩沒理會船員的調戲,邁著小短腿朝廁坑走去。
其他船員一邊笑一邊給他讓行,也有人惡趣味的故意往他臉上甩水,氣得裴子珩小臉跟冰塊一樣冷。
“記得脫褲子啊,彆拉褲子上了!”
裴子珩小蘑菇似的蹲在廁坑裡,對船員的調笑氣惱卻無可奈何。
好在,船員們隻是嘴上調逗他,並沒有跑過來看他蹲坑。
裴子珩小小的身子剛好被廁坑的矮牆擋住。
他從兜裡摸出海員證,麵無表情的一點點撕碎。
看著紙屑被汙水浸泡發脹,被水衝走,沒留下一絲痕跡,裴子珩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
這樣,爸爸就不會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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