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璉聽賈敏說他是進國子監的人,不由一臉震驚,難道老太太沒寫信告訴姑母,是珠大哥進了國子監嗎?二太太早就跟他說過,是珠大哥的舅舅用儘了人脈,才給珠大哥尋了一個名額。這托人情之事可以不可再,讓賈璉彆為此心裡有疙瘩。
賈璉這樣想,也這樣問了出來。
賈敏臉上的震驚一點兒也不比賈璉少:“你說什麼,竟然是珠兒進了國子監?老太太怎麼這麼糊塗。大哥襲了爵位,本該有一個國子監監生的名額,哪兒用得著王子騰尋什麼人脈?大哥竟由著他們胡說嗎?”
說完好象才覺得自己一個外嫁女,不該議論娘家之事,安撫的向賈璉笑了一下:“璉兒也彆在意,說不得老太太覺得你日後也要襲爵,所以才跟大哥商量好了,讓珠兒進國子監。”
賈璉的頭昏昏的,一直回響著賈敏剛才說的話,榮國府自己是有監生名額的,這個名額還是自己這一房的,可是最後進國子監的卻是賈珠!
對於賈璉的震驚,賈敏一點兒也不意外,她隻管心疼的替賈璉準備好路上吃用的東西,就讓人將昏昏噩噩的賈璉送回到了來時的船上。
跟著賈璉一起上船的,還有賈璉來時帶的催生禮和賈敏寫給賈母的一封信。這封信會給榮國府造成什麼震動,就不是賈敏想關心的了。
山水路遙終有儘時,賈璉焦急的看著奴才們將行李一樣一樣搬下船,又讓人雇了車馬,連個信也沒讓人往榮國府送,就催命一樣往府裡趕。
車子走進寧榮街,賈璉躊躇起來,對自己是該先去見親爹還是直接回府,很難取舍。沒猶豫多久,賈璉還是決定先去見自己的親爹,不知道怎麼回事,他現在不敢再相信老太太和二老爺了。
至於親爹可不可信,賈璉覺得自己正好借這個機會考驗一下。
哪怕賈璉一路奔波得灰頭土臉,賈赦見到他也沒有半點兒心疼。在他看來賈璉這純屬活該,自己已經不讓他去揚州了,他還巴巴的要給人跑腿,路上吃苦怨是了誰?
等到賈璉問起賈珠去國子監,是不是用的賈赦名下的名額,倒讓賈赦對他有了一絲刮目相看的意思:“這麼長時間
,你終於想明白了?”
這是自己想明白的問題嗎?賈璉氣憤的向賈赦問道:“老爺即知道那是府裡的名額,為何老太太讓賈珠去的時候不吭聲?就是二太太說那是王子騰替賈珠尋門路得來的,也沒反駁一句?若不是姑姑說漏了嘴,我還被蒙在鼓裡。”
賈赦看傻子一樣看著賈璉:“你是不是忘了,自從珠兒說起想進國子監,你不是吃壞了東西、就是出門驚了馬車?若是我再出一言,你現在還能站在這裡指責老子嗎?”
五雷轟頂也不過如此,賈璉呆呆的看著賈赦,不敢相信的問:“老爺是說?”
賈赦無奈的點頭:“自你母親去後,老太太就把你抱過去教養,哪怕是我按著她的意思繼了弦,娶了你太太那個上不得台麵的,也沒將你送回東大院。你當老子為什麼天天跟個縮頭烏龜一樣躲在東大院裡,對府裡的事不聞不問?”
難道不是因為你耽於酒色,所以顧不上我這個兒子嗎?這話賈璉已經問不出口了。賈赦不管他心裡如何震驚,將他去揚州見了賈敏之後的情況細細問了個遍,聽說他把賈母給賈敏送的催生禮又給帶了回來,不由噗嗤一笑:
“你姑姑自幼金尊玉貴的長大,最是驕傲不過,眼裡容不得半點沙子。上次她讓人把那些背主的奴才和供詞直接給我送來,便是要跟老二斷親。我也提醒了老太太,若是想還繼續認這門親,就該讓老二親去給她賠禮,說不定還有轉圜的餘地。”
“誰知道老太太怕老二失了麵子,不肯讓他走這一回,你又非得淌這趟混水,可不就讓人給趕回來了。”說完嘲諷的看著賈璉,冷笑道:“當年老太爺麵前你姑姑也說得起話,這次是看著你年紀還小不與你計較。下次在你姑姑麵前,不可再耍你的小聰明。”
賈璉唯唯稱是,覺得自己去了一趟揚州,自己老子竟變得讓人不認識了:以前見了自己不罵不開口,從來沒與自己說過這些。可見自己枉做聰明,人人都看出自己的目的,自己卻連親老子都不了解。
賈赦也不與他廢話,並不讓賈璉洗漱,直接讓他就這麼風塵仆仆的一起向著榮慶堂而來。賈母聽人報說賈璉回來了,心裡就是一驚:從
京中到揚州路途不近,算著時間賈璉怎麼也得十天半月的才能回來。此時已經回府,顯見得賈敏連留都沒留賈璉住上一住。
因此見到賈璉的時候,賈母的麵色是陰沉的,也沒問賈璉一路可勞累,直接便道:“你去見了你姑姑,難道她竟沒讓你歇息幾日,便打發你回來了?”
賈璉正因賈敏與賈赦兩個先後讓他認清了賈母對自己隻是麵上疼愛,現在見賈母將自己兩個多月的奔波視為理所當然,心下翻江倒海一樣罵自己糊塗,對賈母的問話隻回了一個嗯字就不再多言。
賈母對賈璉的輕慢氣憤不已,拍著身邊的炕幾問道:“你姑姑是怎麼說的?”
賈璉將賈敏寫給賈母的信遞了過去,餘下一言不發。賈母見女兒有信,也顧不得再與賈璉理論,打開信看後,胸口起伏不定,顯見得怒火較剛才更盛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