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夫人有些壞心眼的想,不知道那僧道這一世發現神瑛侍者預定的父母不和諧,會不會幫著王夫人霸王硬上弓。張夫人想到這裡都有點期待起來,覺得自己有必要在賈政一房搬出榮國府之後,也該多注意一點兒。
正想得開心,賈璉撕心裂肺的哭聲傳了過來,張夫人低頭一看,賈璉的皮膚上竟然有一些暗灰色的東西溢了出來,小嬰兒明顯覺得不舒服,哭鬨的十分讓人心疼。
賈璉這次的哭聲,比起原來可大得多了,讓人一聽就覺得孩子一定十分難受或是受了傷害。頭一個闖進來的就是趙家的,一臉焦急的看向繈褓裡的賈璉,急得淚都快下來了:“哥兒這是餓了還是溺了,怎麼哭得這麼大聲?”
張夫人一下子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賈璉已經變得白淨的小臉上,怎麼會一下子多出那麼多暗灰色的東西,張興家的卻一眼發現了:“我記得抱哥兒過來的時候,讓你給哥兒擦手臉來著,怎麼竟這樣臟?”
趙家的聽了有些畏懼的縮了縮頭:“哥兒太小了,又要出自己屋子,我怕哥兒著了風,就沒擦。”
張興家的剛想罵人,就被張夫人給製止了:“趙家的也是擔心哥兒,不必罵她,還不快些把哥兒抱回去好生洗洗,洗的時候把門窗都關好了,火盆子也多升一個,彆讓哥兒涼著了。”
趙家的抱起賈璉,發覺小哥兒身上有些異味,更覺得自己這個奶娘做得不稱職,向著張夫人躬身賠了罪,才忙忙的抱著賈璉出門。賈璉一到趙家的懷裡,就停止了哭鬨,不過小腦袋不停的拱趙家的,好向在訴委屈的樣方。
張夫人把張興家的留了下來,向她道:“讓你去璉兒房裡,是為了看著些彆讓人作妖。趙家的儘心儘意照顧璉兒,你不可寒了她的心。”說得張興家的一聲也不敢回。
給賈璉洗澡的趙家的心裡卻有些疑惑,她是每日親手照顧賈璉的人,天天都給他洗澡,今日一把孩子放進水裡就發現小嬰兒象是全身都塗了一層的灰,還是很不好搓下來的那一種。本想跟張興家的說上一說,想著張興家的一直防著自己似的,又閉了嘴,儘量輕柔的將孩子給洗乾
淨。
自此賈璉的飯量一下子大了起來,原本吃一邊就可以飽了,現在得吃兩邊。趙家的怕自己奶不夠耽誤了小主子長身子,隻好向張夫人報告。
張夫人知道是修複液起了作用,吩咐廚房多給趙家的燉補湯,什麼時候需要什麼時候都要有,把張興家的請求再給賈璉找個奶娘的話拋在腦後。
現在趙家的還能供得上賈璉,就算是要找奶娘也不必急於一時,倒是賈政一房搬出榮國府已經進入了倒計時。
賈赦的確是讓賈政拿走三成家產,不過該由嫡長先承繼的東西他也沒讓步。那些祭田之類的還在,功勳田也在,這兩樣已經占了榮國府全部家產的三成,這讓賈母與賈政兩個眼睛都快瞪紅了。
王夫人不是沒讓人送信回王家,希望王子騰能出麵替她這一房多爭些產業。若是王老伯爺還在,來說一說還勉強,王子騰一個與賈赦同輩,還是眼賈赦打禦前官司輸了的人,哪兒有臉來?
不光這次沒來,就算是賈政一房搬到新宅子,王子騰也沒去看一眼:他好不容易在京營之中站穩了腳,因為王夫人的一個陪房成了空,哪裡還理會王夫人。
賈政更是把自己搬出榮國府的鍋都扣到了王夫人頭上,兩口子日日吵鬨不休,王夫人的燒傷都沒法子好好養了。氣得她日日抱著賈珠與賈元春兩個抱怨,罵得最多的自然是張夫人。
在王夫人看來,賈瑚一死,賈珠就是榮國府的嫡長孫,完全忘了賈政自己不過是個次子。既然是榮國府的嫡長孫,那榮國府的一切自然都該是賈珠的,又怎麼能讓賈璉活著?可惜還是讓張氏那個賤人平安生下了賈璉,自己一房還搬出了榮國府。
這一切都是張氏害的,所以她的孩子們應該想方設法的重新搬回榮國府,要讓那些害得他們搬離的人統統跪倒在他們腳下。
王夫人沒有注意,賈元春還聽不懂什麼,賈珠的眼裡卻不時會冒出些厭惡的光芒。
張夫人這裡也忙碌了起來。賈政一房這一搬出去,他們使慣的奴才都讓帶走了——張夫人可不想在榮國府裡留下什麼釘子,想身在曹營身在漢?跟著你真正的主子過好日子去吧。
張夫人彆的沒有,原著的記憶還
是有的,府裡誰在原著裡得王夫人的器重,誰暗中是王夫人的人,張夫人都記得**不離十。
至於說是不是有人被誤傷,張夫人並不在意。是,原著裡一些奴才就是牆頭草,現在說不定還沒有投向王夫人。可是張夫人不敢賭人心——上一世賈敏跟王夫人哪有什麼生死之仇?王夫人還不是十幾年了還記著當初的一點小過節,念念不忘的讓賈敏飽受失子之痛?
這一世王夫人的處境可是比賈敏那一世還慘,她更有理由處心積慮的收買人,害了自己與賈璉之後好重歸榮國府。為了消除日後的隱患,張夫人不覺得自己做錯了。
就算是做錯了又怎麼樣,此世奴才的命不值錢,與其那些人留在府裡將來被王夫人收買,然後被自己發現發賣或是直接打死,還不如現在讓他們跟著王夫人一起走,還能免了將來之禍。
隻是這樣一來,府裡的人手就有些不足了。造成人手不足最主要的原因,還是榮國府這崇尚奢華的所謂規矩。不知道是不是現代與末世的貧窮,限製了張夫人的想象,她並不覺得每次自己出門,十幾二十個丫頭婆子跟隨著才算尊貴。
現在即是自己將要成為真正的當家主母,那便改了這規矩又怎樣?!賈母與賈敏院子裡的人暫時沒動,正院其他地方的奴才,張夫人扒拉著原主的記憶,將那些慣會掐尖要強、偷懶耍滑、大錯不犯小錯不斷的,都給挑了出來。
剩下的奴才竟然不到原本的三成,也夠讓人服氣的。不過張夫人自有辦法,二層管事與小管事們,都從這三成人裡頭挑,而采買的,直接就由張常幾個在東大院做慣了的人頂上。
至於大管家人選,賈母自然有她的意見。可是張夫人做著月子呢,兩邊的消息隻能由賈赦傳遞。這三傳兩傳,大管家就成了賈赦一直慣用的秦柱。
賈母情知賴嬤嬤一事後,自己在賈赦麵將就沒有什麼威嚴可言,現在見秦柱並不是張夫人的陪房,娶的也不是張夫人的陪嫁丫頭,反是榮國府三代的老人,還是跟著賈赦從小一起長大的,鬨了兩回也就聽之任之了。
而那些被挑出來的奴才,發現自己不當差固是輕閒,可是吃用都是自己的不說,
身為奴才不能去外頭做工賺銀子養家,隻能坐吃山空,沒用半個月都慌了神。
等著秦柱按著賈赦的命令再挑些人當差,哪怕那活計一聽就又臟又累,也是有人搶破了頭似的要做。不光要差事的時候搶,得了差事之後也生怕被彆人頂了去,每日兢兢業業的不敢怠慢。
這人乾活的時間增長,扯閒話的時間就壓縮了,榮國府的風氣,簡直一天一個樣。感觸是深的,便是還幫著張夫人管家的賈敏。
當時兩位兄長分家,賈敏還悄悄哭了幾日,也暗裡探過張夫人的口風,生怕張夫人為了賈璉生產與那日罰跪之事怨恨上賈母,將來賈母的日子難過。
自己前世的身子、現主人如此善良,張夫人也隻能安撫為主,告訴她自己也是讀過女四書的人,該行的孝道自然不會有虧,讓賈敏鄭重的謝了她好幾次。
張夫人沒告訴賈敏的是,自己與她玩了一個文字遊戲,一個做兒媳婦的該行的孝道是什麼?不過是飲食不缺、寒溫不失就夠了。她可做不到二十四孝裡頭的什麼乳姑不怠等事。
就憑賈母對原主做過的那些逼迫之事,張夫人覺得自己做到上麵的八個字已經是以德報怨了。至於賈母是不是想讓賈赦來一出埋兒奉母,張夫人真不介意讓他們母子兩個一起到黃泉路上母慈子孝去。
以賈敏的聰敏,是不是會發現自己在與她玩文字遊戲,張夫人心裡隻是隱隱有些猜測,卻不會問出口——許多事情說破了,不過是沒意思三個字。
沒見賈敏每日不光要服侍賈母湯藥,還得幫著張夫人料理正院的家事,竟能抽出時間來東大院陪張夫人說話,給賈璉親手做了小肚兜?
張夫人自感賈敏之情,就連賈璉現在聽到賈敏的聲音,也會轉動著小腦袋四處找人,至於他看不看得見,那就另當彆論了。
賈璉小朋友的滿月快到了,雖然大房還沒搬回正院,可是現在府裡的奴才都知道誰才是府裡的主子,早早把賀賈璉滿月的禮送了過來。這些小東西張夫人還看不到眼裡,奴才們認得清主子她還算滿意。
現在榮國府還沒出孝,滿月酒同樣辦不得。加之張家早已經京中除名,連外祖母家的親眷都沒有,更讓
賈赦覺得自己兒子受了天大的委屈,竟想著要把賈家的族人聚來給賈璉過滿月。
一個人可以如此長期的保持中二心態,張夫人對賈赦也是很服氣的,將人請到正房,開門見山問他:“老爺是覺得自己襲爵已經板上釘釘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