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這些太監打扮的人,一個個戰力不俗,凡是來攔的武將,都被那明晃晃的大刀砍下,就有鮮血流出來,春深殿內一下子充滿了血腥
之氣。
張夫人生怕賈赦也跟著出頭,等看到賈赦完全是一幅嚇傻了的樣子才算放心。不想心剛放到一半,和親王竟站了出來,向著四皇子喝問道:“老四,你這是要做什麼,還不快讓這些人停下。”
四皇子眼看大位就在眼前,笑得格外猖狂:“皇叔何必如此做態,自古成王敗寇,侄兒可不想一輩子如皇叔這樣做一個縮頭烏龜。”
打人不打臉知道不知道?哪怕和親王這輩子活的真有些窩囊,可也不願意被當眾揭短,邁步上前便欲撕扯四皇子。不想和親王還沒靠近禦案,身後就有人趕了過來,舉刀便欲砍向和親王。
“親家小心。”賈赦才剛醒過神來,就看到刀光向著和親王而去,本能的向著和親王喊了一句,站起來就往和親王身邊跑去,想著要救和親王。
賈赦這一向前衝,彆的朝臣也都反應過來,此時是在皇帝眼皮子底下,不是惜命的時候,也都紛紛向前做護駕之態。皇帝將朝臣們的動作都看在眼裡,心裡不知是喜是怒——最先動作的賈赦,是為了救他的親家而不是他這位帝王。
好在賈赦的聲音不小,那個想砍和親王的人手裡力道一頓,動作有些偏了,隻砍到了和親王的胳膊上。賈赦這個時候已經趕到了和親王身邊,一把把人拉到了自己的身後,向著又舉起刀的人大聲道:“不知死活的東西,竟敢謀反不成。”
聽到他這句廢話,張夫人好懸沒背過氣去,誰看不出來這些人是要謀反,還用得著你問?
四皇子向著舉刀的人擺了擺手,對著賈赦嗬嗬一笑:“賈赦?你膽子倒是不小,可惜護錯了人,不然本皇子大事得成之後,還得賞你這份救駕之功。可惜,可惜。”
“可惜榮國公生了你這個不成器的東西,放著好好的軍中人脈不知道用來助我,你若是肯來助本皇子,何愁國公之爵。”
賈赦也氣呀,一個個的都說他有軍中人脈,他要是有那個東西還用得著天天縮在家裡?還用得著襲爵時降等降成一等將軍?
張夫人聽了四皇子的話,就覺得要糟,賈赦是最受不得人激的,萬一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來,將軍府可就……
怕什麼來什麼,賈赦已經開口了:
“軍中人脈軍中人脈,老子倒盼著自己有軍中人脈,好把你這個篡權謀位的混帳東西給一刀剁了。”
張夫人懸著的心猛地跳動起來,還好,還好,有了賈赦這幾句話,再沒有人會懷疑將軍府了。可是皇帝遲遲不叫人,是怎麼回事?張夫人不由得看向禦案前一直站著不動的皇帝,這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一個小太監已經站到了皇帝的身後!
彆人看不出那個小太監不對勁,張夫人外的靈魂力卻看得清楚,那個小太監竟拿著一把短刃抵在皇帝的後腰上!看來這甄貴妃準備的還很充分呀。張夫人心裡暗歎了一口氣,這個時候不想幫皇帝也得幫了。
火係異能暗暗外放,小太監的背後可就起了火,那小太監吃疼,不由得叫了一聲,轉身去拍自己後背的火。他這一轉身,彆的小太監便發現了他手裡的短刃:“有刺客!”連喊連撲上前把皇帝與那個怎麼也撲不滅自己身上火的小太監隔開。
“四哥,父皇得天庇佑,你現在收手還來得及。”也參加宮宴的八皇子這個時候站了出來,向著禦案前的四皇子喊了一句。
張夫人暗歎這位八皇子時機找的還真是好,看來上一世能做皇帝也不是一點兒準備也沒有。皇帝此時沒了短刃的威脅,向著八皇子看了一眼,才大叫一聲:“來人,護駕!”
殿內一下子冒出了許多錦衣衛打扮的人,就連禦案前也不例外。張夫人暗暗鬆了口氣——賈赦與和親王,都被錦衣衛的人護在皇帝一邊,看來是沒有什麼危險了。
確如張夫人所想,錦衣衛的人一出現,四皇子便愣住了。陳冗深懂擒賊先擒王的道理,指揮著人直接將四皇子壓倒在地。那些太監打扮的群龍無首,一下子不知道應該繼續衝向禦案,還是去救四皇子。
和親王這個時候忍疼喊了一嗓子:“聖人仁慈,放下刀的免株連九族。”
劈裡啪啦鋼刀落地之聲響成一片,扔了刀的還自覺的跪倒於地,口呼聖人開恩、聖人聖明之類的話,把個四皇子氣得眼內出血。
等著那些扔了刀的人被綁出春深殿,皇帝示意陳冗退下,才陰沉沉向著四皇子問道:“逆子,你還有何話說?”
陳冗雖然退下,
可是壓著四皇子的人不敢稍離,四皇子勉強抬頭道:“父皇即早有安排,竟還舍得皇叔受傷,這份仁慈兒臣學不來,無話可說。”
這時甄貴妃蓬頭垢麵的被人押了進來,一進殿便口呼冤枉,隻說四皇子是受了奸人蒙蔽,今日所為都是不得已。皇帝這時哪願意再聽甄貴妃之言,直接讓人將她帶去冷宮,還特意命人好生看管,不許她尋死。
此時太醫也被召來了,忙著給和親王等人療傷。賈赦本想退回自己的座位,卻被皇帝給叫住了:“賈赦,你……”
沒等皇帝說完,賈赦已經跪下請罪:“臣剛才氣憤之下,口不擇言,犯下彌天大罪,還請聖人責罰。”
大家這才想起來,賈赦剛才罵四皇子的時候,連“老子”都敢自稱,四皇子的正牌老子可就站在旁邊呢,這可真是大不敬之罪!
和親王掙開太醫替自己包紮的手,也跪下向皇帝求情:“皇兄,賈赦就是個混人,咱們從小就知道他口無遮攔,剛才還多虧了他拖延時間,還請皇兄饒了他這一次。”
皇帝看了和親王包到一半的胳膊,向兩人揮了下手:“都起來,誰忠誰奸,朕還是分的清的。和親王救駕有功,食雙王俸。賈赦,也有救駕之功,著升二等榮恩伯。”
和親王跪下叩謝天恩了,賈赦那裡還呆呆的沒想明白自己為什麼升了二等伯。好在和親王在旁邊拉了他一把,他才隨行就市的向皇帝謝恩。
張夫人從來隻想著將軍府平安就好,可沒想到賈赦竟然還能升爵,臉上的也是不敢置信的表情,這多少讓與她同桌的夫人們心裡好過了一點——與張夫人同桌的自是一般武將、勳貴家眷,剛才那些帶刀之人武將們都有份阻攔,誰想到竟是賈赦升了爵。
運氣這種事誰也攔不住,誰讓剛才那些武將們阻攔人隻是做做樣子,被人用刀晃兩下就趕緊躲開。相較之下賈赦衝上去救和親王就顯得英勇多了。
皇帝知四皇子謀逆,朝臣必有一番動蕩,正好借著和親王、賈赦兩人,讓大家看看忠心於他,才能得到長久的富貴。加之剛才賈赦在刀把子底下,說的明明白白,那就是將軍府並沒有什麼軍中人脈,皇帝開恩給他,更是一點負擔
也沒有。
陰差陽錯間升了爵位的賈赦,回府後還是被張夫人埋怨了一番——都告訴你遇事彆出頭了,怎麼還敢對著刀就衝過去。
賈赦便神神秘秘的問張夫人是不是早就知道四皇子想謀反,被張夫人直接鄙視了一臉:“我若真知道,早拉著老爺一起告病了。所以那樣囑咐老爺,不過是怕那些人還惦記著老爺手裡的什麼人脈,使手段難為老爺。誰想到四皇子竟然……”
賈赦也是這個時候才知道害怕,當著賈璉的麵就道:“唉,我也是沒有辦法,當時就想著璉兒將來指望著和親王,要比指望我這個老子靠譜,怎麼也不能讓和親王出事,要不璉兒將來指望誰去。再說我好歹也給和親王做了兩年的伴讀,心裡覺得他有了事我該替他受打受罰。”
把賈璉給感動的,第二日去和親王府探病的時候,不小心就把賈赦後半段話說出來了,和親王接著開始感動,覺得自己這些年把賈赦這個自小的伴讀忘了實在沒良心。
看人家賈赦,把替自己受罪都當成本能了,哪怕是對著刀都要擋在自己身前。他這一感動,就體現在了加倍對將嫁進榮恩伯府的佳姑娘好上,親自到了王妃房裡與王妃商量,佳姑娘的嫁妝要加倍。
和親王妃宮宴之時也在場,自然知道當時的凶險。對和親王的提議雖然有些不喜,想想向和親王道:“賈赦如今已經是二等伯了,賈璉又是嫡長子。若是沒有賈赦相救之恩,佳丫頭配賈璉也使得。如今我倒覺得佳丫頭是庶出,有些配不上賈璉呢。”
和親王聽了也有些意動,想想自己又再沒個嫡出的女兒換給賈璉,不由道:“那依王妃之意?”
和親王妃便道:“說來我隻生了世子他們兩兄弟,倒沒有個貼心的女兒。不如把佳丫頭記到我膝下吧。”
和親王就有些不樂意,他的心頭好隻得佳姑娘一個女兒,平日裡最是愛惜不過。現在王妃一句話就要將女兒記在自己名下,和親王覺得自己開不了這個口。
和親王妃正是知道這一點,才假做大方要把佳姑娘記到自己名下。那位心頭好不應,便是不顧女兒前程,佳姑娘要與她離心。若是就了,就是剜了她的心頭肉。不管和親
王的心頭好應是不應,和親王妃都不虧。
不想和親王滿麵為難的與心頭好說起,要將佳姑娘記到王妃名下,心頭好隻掉了幾滴淚便歡喜的應下了。用她的話來說,做為母親,她隻盼著女兒好。能記到王妃名下,是佳姑娘的福氣,她這個做娘的怎麼能攔著女兒的好日子呢?
此言一出,佳姑娘哪有不知道的道理,自是對自己的親娘更加感佩,對王妃隻是麵上親近。
這一出改庶為嫡的戲碼,相對於京中官場的動蕩來說,隻是茶杯裡的風波,大家關注的還是皇帝要如何處置四皇子及隨他做亂之人。
一直關在大理寺的甄應嘉,這時的口供及時出爐,供出那些被甄貴妃放進宮的帶刀之人,都是他替四皇子招募的。本是養在金陵,不想皇帝突然將他抓捕進京,那些人在金陵沒飯吃了,隻好進京找上四皇子。
四皇子也供說,那些人武力驚人,他皇子府的侍衛們完全不是對手。為了滿足那些人的要求,四皇子不得不鋌而走險。
誰都知道四皇子這就是胡說,可是還都得當成真的來聽——皇帝讓這份供詞傳出來,就是為了給四皇子謀逆之事蒙一塊說得過去的遮羞布:畢竟皇帝已經處置了兩個皇子了,若是再把四皇子殺了,就有人該對著皇帝念《黃台瓜辭》了。
相對於同樣帶兵謀反的大皇子,四皇子的處置就輕得多了:永世圈禁於京中皇子府,遇赦不赦,有言赦其罪者,非皇家子孫。
不光對四皇子如此,皇帝還以擔心兒子安危為由,將各皇子府的侍衛都換成了錦衣衛——四皇子不是說他受人脅迫嗎,有錦衣衛的人看著,你們總不會再受脅迫了吧?
張夫人對皇帝如此舉一反三,隻能說薑還是老的辣。被皇帝如此看著,三皇子的人設早晚得崩。不過張夫人在賈赦被升爵的那一刻起,就不關心誰繼承皇帝那把椅子了:不管是孝順人設的三皇子還是頗有大度之心的八皇子上位,賈赦都成了前任皇帝信任的人。
新皇要是還找榮恩伯府的麻煩,那就是不把太上皇或是先帝說過的話放在眼裡!
因此張夫人在賈璉中舉之後,很是大方的向和親王府送上了榮恩伯府的聘禮:足足十五
萬兩白銀。為了這個聘禮的數目,賈赦還不得不進宮向皇帝解釋了一下,那就是賈母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從自己的私房裡拿出了五萬兩銀子,一定要放進賈璉的聘禮之中。
皇帝很大度的不與榮恩伯府計較,張夫人卻知道賈母這是眼看著賈璉要娶的是郡主,還是記在和親王妃名下的郡主,要錦上添花呢。
錦上添花好呀,榮恩伯府現在有的是讓賈母錦上添花的理由,她手裡的私房銀子最後竟都花到榮恩伯府,若是王夫人知道了,不知會做何感想。
王夫人能做何感想,看著眼前不停向自己訴說艱難的王熙鳳,她什麼都顧不上想,隻盼著王熙鳳能快點給賈珠生個兒子,或者讓彆人給賈珠生個兒子!
可是王熙鳳一點兒也沒有讓彆人給賈珠生兒子的自覺,賈珠哪怕多看丫頭一眼,她都敢當著王夫人的麵把丫頭給打的稀爛。理由,很簡單呀,這一府的人都是她的嫁妝養活著呢,憑什麼她要拿銀子給賈珠養小老婆?
現在的賈珠,眼裡毫無波瀾,不管是王夫人的訓斥還是王熙鳳的譏諷,都不足以讓他改變神色:自從那一年太太被大太太趕出了將軍府,他們一房的名聲更壞了,出門沒有一個人願意理他,說親人家看不上他,最後不得不娶了王熙鳳,還是個大字不識的。
因為請不到好先生,賈珠一直到現在還沒有中秀才,賈政一直拿他跟賈璉比較,覺得他從小就不如賈璉,要不怎麼賈璉都已經中舉了,他連個秀才都中不了?
太太不是沒想過讓老爺去榮恩伯府求大老爺把監生的名額給自己,可是老爺除了在府裡罵他,竟不敢去求大老爺。可見在老爺的眼裡,自己的前程還不如老爺的麵子重要。
那還爭什麼呢?賈珠再看一眼還在爭執的王夫人與王熙鳳,顧自出了府門。不知不覺間,他走到了榮恩伯府,府門前張燈結彩,聽著布置的下人議論,是賈璉要成親了。
賈璉要成親了,要跟被聖人封為佳慧郡主的和親王的女兒成親了。憑什麼他就能娶了和親王的女兒,將來還能襲爵,他的兒子仍然能襲爵?
賈珠想不通,定定的站在榮恩伯府前看著下人忙碌。也有人注意到了站著
的賈珠,想上前把他轟走,卻被同伴給攔住了,悄悄告訴他賈珠的身份。被攔的向著賈珠的方向吐了口唾沫,忙他自己的去了。
賈珠看到了那人吐的那口唾沫,心裡奇怪的沒有波瀾,他本來以為自己會憤怒、會上前跟那個奴才理論,可是他突然就不想了。
然後賈珠就在大家的眼中消失了,賈政跑到榮恩伯府求賈赦派人替他尋找賈珠的時候,張夫人才驚訝的發現,按著時間,賈寶玉應該出生了,可是現在賈寶玉不見蹤影,賈珠倒走失了。
偏偏王熙鳳連個兒子也沒有,讓張夫人這麼狠心的人都同情了王夫人一秒鐘——萬一將來趙姨娘還把賈環生出來,王夫人的日子可就太好過了。
賈赦現在正準備著賈璉的婚禮,哪有閒人可以派去替賈政找兒子?就算賈政又求到賈母麵前也不中用,人家賈母正等著做郡主的太婆婆,最好能教得郡主跟張夫人離心呢。
張夫人聽人稟報了賈母的打算,一麵讓人去替即將回京的賈敏收拾林家老宅,一麵告訴張常家的幾個,她一點兒也不擔心老太太作妖,和親王的心頭好是聰明人,教出來的女兒自會知道孰輕孰重。再說現在榮恩伯府危機儘除,日子太平淡了也沒有樂趣不是。
賈母既然那麼想刷存在感,自己權當是看樂子又何妨。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是張夫人故事的最後一章,好象比30jjb多了一點兒,沒算好,羞愧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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