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第 86 章(2 / 2)

薛寶釵已經拉起了薛沛的手,肉乎乎的小胖手隻能攥住薛沛的一根手指,可是還是攥的很緊:“父親。”一副有小秘密的樣子。

薛沛再次蹲到薛寶釵麵前——哪怕他讀原著的時候對這位有大誌向的寶姐姐不喜,現實中卻無法對一個還隻有三歲、並沒有表現出有大誌向的小胖丫頭心懷惡意。

“我自己攢了嫁妝,都帶來了。我現在不用,都給父親買藥吃,父親病好了,就能做生意賺錢了,就能回城裡住了。”小丫頭眼睛亮晶晶,說出來的話嘎嘣脆。

可是你一個三歲的小孩子,攢的是哪門子的嫁妝?原著裡你不是到十六七了,還對著薛姨媽撇清婚姻事不該跟你這

個當事人商量嗎?

想到薛姨媽,這事就好明白了。一定薛姨媽她平日拿個什麼東西,對身邊的寶釵說這個給你做嫁妝,那個留起來給你做嫁妝,一來二去,小孩子也就有樣學樣,好一點兒的東西都放起來,開始學會攢嫁妝了。

“還有你哥哥呢。”黑了心的薛沛,毫不猶豫的又把薛蟠給頂在前頭:“不用你的東西,你好生留著吧。”

寶釵就有些疑惑:“難道哥哥也攢了嫁妝,我見他的丫頭沒收拾東西。”

薛沛聽了心裡就是一動,他記得自己來前已經吩咐過了,薛蟠以後都讓小廝服侍,房裡不留丫頭了,怎麼他的東西還由著丫頭收拾呢?

在搬到莊子之前,每個主子需要帶多少奴才,薛沛已經跟薛成交待過了,自覺薛成不敢不聽自己的話。來莊子的路上他又睡了一路,所以對都跟來了哪些奴才,薛沛心裡還真沒數。

不過這莊子遠離金陵,就算跟來的奴才不合心意,薛沛也有的是法子收拾,並不急在這一時,仍然悠閒的帶著寶釵去看了看魚,又給她掐了幾朵野花,才領著人回了院子。

莊院有三進,頭一進做了薛沛與薛蟠的書房並安了帳房,二一進給了薛蟠,三一進才是薛沛夫妻帶著寶釵住的地方。至於奴才們,還如在金陵時一樣,住在三進後頭那幾間後罩房裡,不過門開向北,也不從三進直接進出,算是給莊院加了一重防護。

早已經收拾好的屋子,又被薛姨媽帶來的丫頭看出各種不合適來,一個個板著臉在那裡挑毛病換擺設。薛沛將寶釵交給薛姨媽就去了二進,要看看薛蟠這裡的情況。

這裡並不比三進好多少。本該出現的小廝一個不見,三四個丫頭嘰嘰喳喳的邊乾活邊叫累,讓薛沛的臉直接黑了:“蟠兒!”

薛蟠也在跟著丫頭一起挑毛病呢,聽到薛沛叫他應的很快,一邊向著丫頭說著:“那個鬆花的帳子不好,還是換成桃紅的才新鮮。”一邊出來見薛沛。

等看清了薛沛的臉色,薛蟠才覺出不好來,有些期艾的走到薛沛跟前:“父親有什麼吩咐?”

薛沛臉上已經沒有剛才在莊院前的笑意:“我還以為你真的長大了,沒想到竟是拿話哄我開心呢

。這幾個丫頭是怎麼回事?”薛蟠就把頭低下不說話,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薛沛先不跟他說話,隻讓人把薛成叫來。

薛成為難的道出實情:是太太吩咐的,說少爺打小都是丫頭服侍的,小廝們一個個粗手笨腳的不象意。所以隻讓那些小廝們在一進侯著,打掃書房或跟少爺出門,丫頭們還在二進貼身服侍少爺。

薛沛聽完後問了這個問題,嘴角都抽了抽,薛蟠才幾歲,就說什麼貼身服侍不服侍,薛姨媽就不怕自己的兒子小小年紀身子出問題?

“薛成,咱們府裡現在還有多少銀子?”

薛成看了看那幾個探著脖子的丫頭,儘量小聲的道:“府裡賣古董的銀子,都還了老爺的虧空。餘下的布匹之類的存的年頭長了賣不上價,零零總總加起來,府裡現隻剩下二十三萬七千七百六十三兩銀子。”

聽聽,經過豪富生活的薛成,不過是個奴才管家,也覺得二十三萬多兩銀子,是隻剩下。何況薛蟠這個平時花錢如流水的小霸王,聽了已經叫了起來:“這麼點兒銀子,好夠幾日花用,可能撐到秋日收租嗎?”

竟然還知道收租,薛沛對薛蟠刮目相看了一下,接著問薛成:“咱們現在還剩下幾個莊子,共多少田地,能收多少租子?”

薛成又快哭了,他也覺得日子快過不下去了:“回老爺,除了現住的莊子,還有兩個莊子。都不如這個大,一個一百五十畝,一個一百七十畝。咱們收租收到五成,若是到秋沒有災,秋季租折變了能有一千三四百兩。”

薛蟠又叫:“一千三四百兩,那鋪子呢,咱們的鋪子呢?”

薛成看著薛蟠隻有苦笑:“少爺,您忘了,老爺已經把鋪子都折成股賣給那七房了。”

闊過的薛大少爺薛蟠,聽說自己家現在半年的收成隻有一千三四百兩,才真正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試探的看向薛沛:“母親不是還有嫁妝嗎?”

薛沛就在自己的記憶裡扒拉起薛姨媽的嫁妝來,想看看這位的嫁妝究竟有多豐厚,讓她對女兒說完了對兒子說,一個個都都對嫁妝這麼感興趣。

扒拉完薛沛幾乎沒氣樂了,什麼叫齊大非偶,看原主與薛姨媽就夠了。薛家說是與

賈、史、王三家同是金陵四大家族,可是在人家那三家眼裡,薛家沒有爵位傳下來,並不怎麼夠看。

估計要是沒有銀子打底,說不定原著裡隻有金陵三大家族,而不是四大家族。而薛家自己也不是不知道實情,可是為了更好的完成皇帝交待的任務,也為了讓後代子孫多些助力,還是極力巴結著那三家,所謂的四家聯絡有親,就是這麼來的。

這一輩原主娶薛姨媽,哪裡是娶親,分明是迎祖宗!用王家的說法,原主沒有功名,皇商也是商籍,所以這聘銀是不能少的。對於薛家來說,多出聘銀跟其他三家結親,已經算是老規矩了,並沒有什麼異議。

對聘禮沒有異議,不等於就順利迎娶薛姨媽,王家還有條件,那就是薛姨媽即是低嫁,將來少不得王家要多照顧薛家,所以薛姨媽的嫁妝,得由薛家操辦。

原主可能是想著嫁妝嘛,總要隨著薛姨媽回到薛家,就是傳也是傳給自己的兒女,竟然就那麼答應了。不光答應了,還給置辦了十裡紅妝,比薛姨媽的長姐王夫人的嫁妝都要豐厚,可不就讓薛姨媽覺得娘家重視她,得意之下除了向兒女炫耀,給娘家送節禮也是儘自己所有?

然後不管王家、賈家回禮如何,下次薛姨媽還是照送不誤,並不停的自我催眠,把王子騰夫人跟王夫人來信要銀子,看成是娘家人信任自己,才把煩難事說給自己聽。

難怪原著裡薛姨媽能入住榮國府,敢情是把早自己的家底交待給了王夫人,人家不願意放過這麼大一塊肥肉,所以要養在身邊,不時的叨上一口。

默默的勸自己那都是原著裡的事,與自己無乾。薛沛才向著薛蟠道:“好男不吃分家飯,好女不穿嫁時衣。你母親即嫁進薛家,她的吃穿用度自有我替她操心,我不在了該由你孝敬,怎麼能想著算計她的嫁妝?”

“老爺!”高吭的女聲驀然從身後響起,把薛沛給嚇了一跳,回頭一看竟是薛姨媽眼淚汪汪的看著自己,目光裡除了感動還有深情,可把薛沛給盯出了一身雞皮疙瘩。

“你怎麼過來了?”剛扒拉完原主記憶的薛沛,對薛姨媽並沒有好聲氣。可是他忘了自己剛才對薛蟠說的話,聽在

這個時代女人耳中,無異於深情告白——嫁漢嫁漢,穿衣吃飯,一個男人都變賣家產了,還護著妻子的嫁妝不讓動,不是對妻子深情怎麼能做到?

薛蟠即被薛沛說的羞愧,又被薛姨媽撞個正著,臉上紅一陣白一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薛姨媽隻顧著對薛沛深情凝視,薛沛卻不肯放過這個教育薛蟠的機會:“你母親的嫁妝不能動,咱們半年隻得一千三四百兩銀子,你可聽清了?”

羞愧的薛蟠除了點頭還能做什麼?誰知黑了心的薛沛,還有話等著他:“可是你將來要娶親,你妹妹要嫁人,娶親要聘禮,嫁人要嫁妝,所以這一千三四百兩銀子,不能都花乾淨了,總得給你們存些,免得將來你連媳婦都娶不起。”

剛剛八歲的薛蟠,雖然喜歡讓丫頭服侍,還真沒想過自己娶媳婦的事,聽到薛沛說自己娶媳婦要花銀子,不由道:“那我不娶媳婦了,隻給妹妹找婆家就好。”

薛姨媽就不再凝視薛沛,向著薛蟠大聲道:“胡說八道,現在薛家隻你一條根,你不娶親,將來誰來承繼薛家。”

薛沛聽她說的不象,向薛姨媽擺手讓她回內院,自己對薛蟠道:“其實還有一個辦法,可以少花或是不花聘禮,就可以給你娶親。”

從前花錢如流水的薛蟠,覺得自己家現在隻有二十萬兩銀子已經窮的快吃不上飯了,聽說有少花錢的辦法,當然要問問。

薛沛就告訴他,如果他好好讀書,早早中舉人進士,彆人就會覺得他年青有為,願意招他做東床快婿,那樣就可以少花聘禮。若是薛蟠進士中的高,甚至中了狀元,那說不定皇帝都看重他,會招他尚公主,不光不用出聘禮,還能蔭及子孫。

本來還聽的兩眼放光的薛蟠,聽到中狀元眼裡的光彩就下去了:“老爺,人家說殿試是不能花銀子買的。”

薛沛幾乎要扶額:“誰告訴你花銀子買,不是說了讓你自己好好讀書嗎?”

薛蟠聽了兩眼已經一點兒神采也沒有了,他還以為剛才父親是要一路給他買中進士呢。一想自己家裡已經窮成這樣了,估計父親也沒有那份銀子,歎口氣道:“父親不是早就說過,我不是讀書的料嗎?我,我還是早點

兒學著做生意吧。”

看來原主信奉的棍棒教育所薛蟠打擊的太狠,自己的激勵教育餅又畫的太大,這小子一時還不能適應。薛沛就做主把這一頁翻過,接著說剛才自家花用的問題:“薛成,把現在咱們府裡有多少人,每天要至少要花用多少銀子,說與少爺聽。”

薛成便道:“現在府裡主子四位,管事一人,采買一人,太太跟前服侍四人,姑娘跟前服侍五人,其中一位是奶娘,老爺跟前服侍兩人,少爺跟前丫頭四人,外院小廝四人。此外粗使六人,車夫兩人,廚子兩人。除主子外共有奴才三十一人。”

“主子每日飲食合共一兩銀子,奴才合共五百錢,用的糧食都是莊子自己產的,沒算銀子。奴才們的月例,每月該二十三兩銀子。一個月算下來,至少七十八兩銀子。”

薛蟠聽了吸了一口氣:“那一年算下來得多少銀子?”

薛成心裡一算,道:“合共九百三十六兩銀子。”

薛蟠樂了:“父親,還能剩下一千七百兩銀子。”

薛沛剛想這小子是不是不識數,就尋思過來,人家算的沒錯,剛才薛成說的一千三四百兩是半年的租金,這麼一算下來可不就是能剩下一千七百兩銀子嗎?

薛成那裡已經苦笑:“少爺有所不知,除了月例,咱們府上每季外院的奴才一人兩套衣裳,內院主子跟前服侍的四套衣裳,還有丫頭們的首飾,算下來每季要用三百到四百兩銀子,並沒算主子的衣裳錢。”

薛蟠臉就有些不好看,薛成那裡還有話說:“這還都是少的,還有三節節禮,太太手裡的例,送舅老爺府上不少於五千兩,送姨太太府上不少於三千兩。”

“一次?”薛沛與薛蟠父子兩個異口同聲的問。

薛成就點了點頭。主仆三個一時都無話可說。

良久,薛沛向著薛成道:“暫時不要說與太太。”薛蟠張了張嘴,又閉上了。

薛沛歎一口氣,向薛蟠道:“剛才你也聽到了,養丫頭比小廝費銀子不說,還隻能在內院裡做些灑掃活計,不若小廝長大些,可以隨著你趕考,至不濟還能跟著種種地,還能多得些糧食。”

“人都帶來了。”薛蟠小聲說了一句。薛沛卻有辦法:

“莊子裡有的是沒媳婦的,給她們找個老實人嫁出去,過幾年又有小奴才養出來,還可多種兩畝地。”

“其實,其實,”薛蟠小聲又道:“跟母親說說,不往京裡送那麼多東西不行嗎?”

薛沛便歎了一口氣:“你忘了我曾說過,若是咱們往京中的節禮略送的少些,你舅母與姨母未見得跟以前一樣疼你?並不是為父嚇唬你。兒子,咱們現在隻是商戶,不管是跟你舅舅家還是跟你姨母家往來,都是高攀。若是銀子再不多送些,人家做什麼理咱們。”

“不會,”薛蟠猛地抬頭:“母親說過,大家都是一家子骨肉,就應該相互幫忙。以前咱們銀子多,幫著舅舅與姨母,現在咱們沒銀子了,也該舅舅跟姨母幫咱們了。”

薛成看了看小主子,想說什麼又見薛沛在那裡歎氣擺手,自己也跟著長歎一聲,向薛沛告退出去盯著奴才們乾活去了。

薛蟠看出薛成其實是不讚同他的話的,心時打定主意今晚就給舅舅和姨母寫信,到時拿到舅舅與姨母寄來的銀票,就摔到薛成那個死奴才的臉上,讓他以後不能狗眼看人低。

小孩子會掩飾什麼情緒?又不是皇宮裡養大的那些。薛沛自是看出薛蟠的不服氣,有心讓他吃個教訓,免得將來又被王、賈兩家騙了去,故意長歎一口氣,自己回後院去了。

第二日薛成果然拿了兩封信給薛沛看,正是薛蟠寫往京中的信。薛沛讓他說與薛蟠,現在府裡沒有那個閒人專門往京中送信了,隻能去城裡尋是不是有順路的人捎去,又讓薛蟠體會了一把“窮人”的艱難。

不光如此,薛沛還以莊子裡沒有私塾,又不好請先生為由,也不讓薛蟠讀書,一上午都帶著薛蟠跟寶釵兩個在莊子裡閒逛。看到好些佃戶家的孩子,比薛蟠還小些就拾柴打豬草,或跟著大人下地幫忙,薛蟠就各種不自在,寶釵倒覺得興味十足。

薛姨媽見父子三人回來,還嘮叨著薛沛應該自己好好保養身子,也不該帶著寶釵出門,被薛沛一句:“蟠兒現在隻能指望這幾個莊子,總得讓他知道知道莊子是乾什麼的。”薛姨媽被說的啞口無言。:,,.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