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解了我的舊毒,還在給內人診病之時,發現她的身子著了人的暗手。”
“我原以為是自己原來那幾個不省心的屋裡人,怕主母有子對她們不利,才對內子動的手。誰知亓郎中當場在內子房裡發現了幾樣不妥當之物。後來請他細查,那些不妥當的東西很是不少。我們自己查了帳本,都是內子與她姐姐節禮往來得到的回禮。”
“也是虧了亓郎中提醒,我們才知道在犬子之前,內子曾失了一胎,而小女也因母體過寒,胎內便帶了熱毒。我氣不過,便讓內子不再同其姐往來了。隻是榮國府勢大,不是我一介草民可以撼動的,也隻能不再往來而已。”
薛沛算得上知無不言,他越說林如海聽了越心驚,拳頭握得越緊。薛沛說完,還問:“難不成是榮國府二太太想請林大人從中說和,想與我府上重新往來?不是草民要駁林大人的麵子,象這樣蛇蠍心腸之人,莫說是林大人做說客,便是當今聖上來勸,我也是不會再與其往來的。”
林如海聽他提起王夫人,已經是眼內出火:“何止是你不想再與她往來,便是我也不想再與其往來。”
薛沛心內一笑,麵上還露出不解之意:“哦?林大人是榮國府的乘龍快婿,尊夫人更是榮國府唯一的女兒,怎麼能不與榮國府往來呢。”
他故意模糊了王夫人與榮國府的概念,意在提醒林如海,整個榮國府都不值得往來。林如海聽得進多少,聽不聽得明白,聽後做出什麼樣的決定,就不是他能左右的了。
薛沛也有問題問林如海:“說來我初到莊子上時,整個金陵城裡都沒有個人與我往來,我家在莊子裡如何行事,應該沒有人知道才對。不知是誰對我家的事知道的這樣清楚,還寫信告訴了林大人。”
“林大人收到信後,可曾查出那封信是何人所寫?這寫信之人,竟對我莊子上的事情如此感興趣,讓人聽後體內生寒。不查出來,薛沛真是寢食難安啊。”
林如海也搖頭,剛收到信的時候,他就讓人暗中查過,可是一絲有用的東西都沒查到,隻查出薛沛那時確實曾派自己的管家進了京。
他還曾悄悄想法子得到薛沛的筆墨,字跡也完全對
不上。兩人一向沒什麼私交,林如海自然不能放下公事,因為一封信便從揚州跑到金陵,再去莊子裡與薛沛對質,所以才趁著今天見麵的機會問了出來。
現在看來薛沛也不知道那封信是誰寫的,林如海對寫信之人更加忌憚了兩分:“薛兄提到的那位亓郎中?”
薛沛無奈的搖了搖頭:“亓郎中醫術了得,卻是個行蹤不定的。我有一兩年沒見過他了,好在內子與小女的身子,已經被他調理的無礙了。”
“連令千金胎內所帶的熱毒都解了?”林如海急切的問了一句。
薛沛肯定的點了點頭。
林如海又反複問了亓郎中的相貌,還有他都在何處行醫,薛沛都一一告知。最後一個不忍心,薛沛還是說了自己家裡還剩下些亓郎中給寶釵製的養生丸藥,隻是剩下的不多,一會兒會讓人送給林如海。
隻是薛沛出於謹慎,還是好心的提醒林如海,那養生丸藥最好還是請信的過的大夫試過,再服用才好。然後還給林如海提供了一個線索,說是接他任的皇商羅老爺,好象與亓郎中有些交情。
不過薛沛也請林如海不要透露是他告訴的消息,畢竟他與羅老爺兩個是前後任,怕羅老爺心裡不自在。前後任之間微妙的關係,林如海這個官油子自是知道,羅老爺除了接皇商之位,還接了什麼,彆人不知道,林如海也清楚。他連連向薛沛保證自己不會泄露分毫,才與薛沛拱手而彆。
十萬石米、二千匹布,還有足足六千斤的活魚,薛沛隻收了十萬兩銀子,足以讓聞者欽敬。林如海是有密折直奏權的天子的臣,替朝庭省下了大量采買糧食的銀子,還提前運糧往西北,自是會報與皇帝知道,奏折裡將薛沛的義舉濃墨重彩的講述了一回。
同樣負有籌糧之職的杜知府,上的則是明折,也直白的在奏折裡讚薛沛是“義民義舉”。林中海的密折不經內閣,可是杜知府的明折卻是要經過內閣才能報於皇帝的,幾經轉手,足以讓重臣們無不知曉,金陵出了一位仗義疏財的義民薛沛,大手筆捐贈糧布救濟災民。
也有人覺得薛沛這個名字很熟悉,要想一想才能想起,原來的皇商薛沛同樣出身金陵。隻是聽說
皇商薛沛前些年已經中毒傷身,還失了家業,被去了皇商的名頭,不知這兩個薛沛是不是同一個人。
朝臣們不知道兩個薛沛是不是同一個人,皇帝卻是知道的。在收到林如海的奏折的同時,皇帝也收到了羅老爺的密折,內裡詳細的說明了薛沛手裡存糧、綢緞的來曆,還奏明了金陵附近農田按著薛沛的法子種地,收成提高兩成之事。
這讓皇帝對薛沛這個前暗探滿意極了,覺得自己當年留了薛沛一命,還給他寫了一副楹聯之舉簡直再英明也沒有。試想,若不是自己大度的信任薛沛,他又怎麼能安然退居鄉野,還能種出這樣的好田來。
所以薛沛之功,都是自己這位皇帝給他的呀。自覺想明白了真相的皇帝,對幾個上奏薛沛冒賑貪功,應該抄沒家產予警示天下的朝臣,言辭前所未有的激烈:
“爾等覺得薛沛冒賑貪功,朕巴不得你們都來貪這個功。不求你們如薛沛捐出一樣多的東西,隻要有他一半,朕便信你們彈賅是一片赤心為國!堂堂朝庭命官,還不如一個草民心胸大度,居然彈賅起草民來,朕都替你們臉紅!”
上奏的臣子都蒙了,皇帝這套路不對呀:曆來天災最易引起民心動蕩,朝庭每每賑災的同時,也要防著有人借天災之機,用財物收買人心。所以不管是誰捐的銀錢多了,都會有人奏請皇帝留心處置。皇帝不獨不會怪罪,還會出言表揚一下上奏的人。
怎麼到薛沛這兒就變了?
皇帝何止是套路變了,他還當著朝臣的麵,大寫了一幅橫幅:上體天心。寫了還不算,還鄭重的蓋上了自己體仁居士的閒章,說是要賞給薛沛,以表彰他替自己分憂之舉。
要是薛沛知道皇帝又要用幾個字換自己手裡的東西,一定會覺得天下最會做生意的還是皇帝。原來一副楹聯讓自己的幾百萬兩銀子不了了之,現在四個字又換了自己二十幾萬兩銀子的東西。
等到杜知府帶著金陵城內的官員、士紳,敲鑼打鼓的把已經刻好的匾額送到莊子來的時候,薛沛還是不得不帶著全家人一起,恭敬的跪在地上接過了匾額,放了鞭炮後恭敬的高懸於莊院的正門。
這時送匾額的人才發現,莊院
門兩邊的楹聯字體,竟與匾額上的字體如出一轍。細心看時,才發現下聯處那方小小的體仁居士的章。
所有人的心裡都翻起了驚濤駭浪:原來薛沛早已經得到了聖人親筆手書的楹聯,難怪他自己剛不做皇商,就敢讓自己的弟弟科舉。還有那個孫乾,隻是當麵羞辱了薛沛幾句,就全家都消失無蹤。原來不是薛沛拿住了孫乾的把柄,分明是聖人在暗地裡護著薛沛呀。
好些人心裡後悔自己沒在薛沛剛出事的時候雪中送炭,可是天下哪兒有賣後悔藥的,隻能現在儘力的錦上添花。
最吃驚的其實是站在最前麵的杜知府,他以前來薛沛莊子上時,也見過這副楹聯,可是上麵的內容簡直過於俚俗,所以他連字體都沒仔細看——知府隻是四品官,還沒有直上奏折之權,杜知府也沒見過幾次皇帝的筆跡。
現在想來,薛沛那日敢當著自己的麵說“替聖人分憂”,完全不是一句場麵話,人家心裡就是這麼想的。杜知府心想,要是聖人也給自家來上這麼一副楹聯與匾額,他也想替聖人分憂呀。
說來這薛沛也是夠能忍的,就算是被人羞辱都沒抬出聖人名頭來教訓人。自己為了多收稅銀,要求他將桑基魚溏之法教給彆人,分明是與他奪利之事,他也沒與自己計較,看來人家對自己還是手下留情了。
想到這裡的杜知府,對薛沛笑的更加真誠了起來,還主動問起薛沛還有什麼難處,隻管向他這個知府提出來。薛沛本不欲說,可是杜知府再三的要他說,好象不提個要救市杜知府都不能安生回金陵似的。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蛀書蟲子、秦一歌灌溉了營養液,謝謝天使們每天的鼓勵,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