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第 101 章(2 / 2)

手伸到了正院。

丟東西的可不止是王夫人那裡,賈母這裡張翠花也沒放過。於是問邢夫人的便成了賈母,不光問邢夫人東西都是什麼時候丟的,還問邢夫人為什麼不查,更問邢夫人心裡可有懷疑的對象沒有。

這個時候邢夫人便緩緩把自己對張翠花的懷疑說了出來:“她隻要去請安,我屋裡的東西眼錯不見的就沒了。若是幾日不來,倒還安靜些。也讓人悄悄查了,屋子裡倒沒查出什麼。老太太知道,她跟我本就有些……所以也不好大張旗鼓的一查到底,免得讓人覺得我容不下一個姨娘。”

聽到邢夫人說的那幾樣東西,賈母與王夫人嘴角都抽了抽:邢夫人失的東西個頭都不算小,就算張翠花不背人的搬都未見得搬得動,說是眼錯不見就沒了,誰信?

可是這是現在唯一的線索。賈母便讓王夫人悄悄的查一查,王夫人還想著拉攏張翠花,覺得不能一上來就查張翠花住的屋子——有滴翠在張翠花的身邊,王夫人對張翠花屋裡是不是突然多了什麼東西,還是知道的挺清楚的。

如果大張旗鼓的查了,卻什麼東西都查不出來,張翠花倒是不足為懼,一個姨娘,哪怕是有納妾文書的姨娘,也不怕她翻了天去。可是張翠花身後還有一個賈赦呢。

這個才是個混不吝的,若是犯起混來,老太太也得軟和幾分。

邢夫人似是知道王夫人的顧慮,不經意的說起賈赦前幾日讓張翠花自己出迎春份例的事兒,讓人覺得說不定是張翠花手裡吃緊,這才加快了偷東西的節奏——能坐實張翠花的賊名,在邢夫人看來比自己能到手的那點份例更有吸引力。

不過王夫人還是沒讓人直接查張翠花的屋子,隻是趁著張翠花專心“抄經”的時機,由滴翠開了張翠花的私庫,看看失了的東西,有沒有藏在裡頭。

自然是一無所獲。查東西的甚至覺得,張翠花的私庫,有點兒太寒酸了。不過這話沒人會說出來。

查的人不說,張翠花自己要說:“我那私庫裡耗子都養不住,難為那些人還翻了那麼長的時間。我倒要去問問,彆人的私庫是不是也都查了,查出什麼來沒有。憑什麼隻查我一個人的,要查大家一

起查個明白。”

滴翠臉都白了,剛才姨娘沒問查她私庫的事兒,原來是自己在屋子裡都聽到了。

邢夫人對張翠花又跑到自己麵前鬨事,心裡自是不喜,麵上神情帶著不耐煩:“查你的又不是我的人,你自去找二太太說去。”

張翠花等的就是她這句話,轉身一邊往外走,一邊用帕子往自己的眼睛上使勁揉,嘴裡還哭唧唧的嚷嚷著:“這日子沒法過了,我自己落了個賊名也就算了,誰讓我是個做姨娘的,可是帶累了姑娘的名聲,卻不行。”

許是越想越覺得自己會帶累了迎春的名聲,張翠花悲從中來,一路哭的跟天塌下來了一樣。她又沒讓人備車,隻在東大院與榮國府間的月亮門處嚎,引的奴才們也顧不得自己手裡是不是辦著差,都探頭探腦的看熱鬨。

王夫人那裡得了人報信,暗恨張翠花不識抬舉,自己已經讓搜查的人隻查她的丫頭與私庫,並沒查她居住的房間,如此一來便有些不方便,也大可躲過。就這張翠花竟然還要鬨,是覺得自己生了個有造化的女兒,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嗎?

一個小小的姨娘也敢駁自己的麵子,誰給她的膽子?可是王夫人還是得帶著人往月亮門趕——不管怎麼說,這也是賈母交給她的差事,現在被人鬨到麵上來,身為當家太太都要好生處置。

這時張翠花身邊已經聚集了不少人,她正一麵哭著一麵請大家評理,簡直把自己說成了一朵盛世白蓮:“我知道自己上不得台麵,並不敢無事到正院裡礙人的眼。連來都沒來過正院,怎麼丟了東西就要查我的院子,是哪個看到我偷東西了不成?”

“好不好,我還是大老爺的姨娘,有行差踏錯的地方也該有大老爺、大太太管教我。誰知道竟是二太太的人來搜我的院子,沒聽說過小嬸子把手伸到大伯子屋裡的。”

“榮國府自來規矩嚴謹,當家太太也該公平些。誰知道都看人下菜碟起來,自己房裡人的私庫不搜,隻敢拿我們這些上不得台麵的人紮伐子。”

“太太呀,都是你去的早,讓奴婢現在任人欺負都沒有替奴婢說一句公道話,還有人把你定下好好的規矩當成了擺設……”看到王夫人走到近

前了,張翠花哭的更大聲了。

王夫人一口老血恨不得噴出來——她知道,張翠花口裡叫的那位太太,就是死了的張夫人,而不是現在住在東大院正房的邢夫人。她現在有多看不起邢夫人,當年就有多忌憚張夫人。

在邢夫人麵前,張翠花可是從來沒自稱過奴婢,就算是在她這個當家太太麵前,張翠花也自持有納妾文書,說話自稱“我”的。

現在張翠花口口聲聲說有人壞了張夫人定下的規矩,那個人是誰還用問嗎?再說什麼小嬸子把手伸到大伯子屋裡,這樣的話是隨便說的?

“張氏!”王夫人的聲音,與彆人叫張翠花的聲音重合在了一起。張翠花注意到,這兩個聲音一個月亮門裡,一個月亮門外,一個女音,一個男聲。

女音是王夫人,男聲卻是賈赦。

這兩個人還真有默契呀。張翠花壞心眼的想著,卻沒理會王夫人的呼聲,而是轉身看向氣衝衝走過來的賈赦,紅紅的眼睛裡透出些許驚喜與不敢置信:“老爺。請老爺替我做主。”說著又要開始哭。

賈赦看著她紅腫的眼睛,覺得自己當初覺得這是個柔順的,一定是錯覺,要不怎麼現在攪出來的事兒一件比一件大,動不動就鬨的合府都知道?

“還不快滾回自己院子思過去!”賈赦衝著張翠花做怒目金剛。

王夫人匆匆向賈赦見了禮,因剛才張翠花的話還有些不自在,想著向賈赦分辨一下自己並沒有插手大房事務的意思,張翠花卻不給她這個機會:

“老爺,正院裡丟了東西,要四處查一查是正理。可是卻查到我這個攏共沒來正院三回的人身上,還隻查我一個人的院子,這擺明了就是把大房的人都當成了賊。”

“今天能查我的院子,明天就能查太太的,後天就該查老爺的書房了。”你那書房,敢讓人查嗎?

賈赦的臉更加陰沉得可怕,不知道是因為張翠花沒聽他的乖乖回院子思過,還是聽信了張翠花的挑拔。

王夫人知道不能讓張翠花再開口了,向著賈赦急急道:“大老爺,並不是我的人隻查張姨娘一個人的院子。實在是大太太也說她房裡的東西失的蹊蹺,跟正院裡東西沒的一樣無聲無息,偏幾次失

東西都在張姨娘請安之後,所以我才讓人查一下張姨娘的私庫。”話是你的正房太太說的,要找麻煩還是去找邢夫人的吧。

“二太太這話我聽著可笑,我們太太那裡失了東西,因是我去請安後沒的,太太讓人查我的東西也就罷了。這些日子我們老爺一直讓我照料姑娘,還得抄經,並沒到正院請安,怎麼二太太還要查我的私庫?”

王夫人被問的沒法回答,隻好向賈赦賠罪。賈赦看了張翠花一眼,冷聲道:“還不快滾回你院子去?”

張翠花恨恨的哼一聲,向賈赦道:“我若是現在回了自己院子,彆人隻當我認了賊名。我一人是小,可是汙了太太的清名,人當太太不識人,手裡使出的丫頭竟做了賊,可讓太太怎麼……”

聽她又提起張夫人,不管是賈赦還是王夫人臉色都更不好看。王夫人當著賈赦的麵,隻好道:“張姨娘,不過是查一查去去心疑。也不是隻查你一人,不過是那邊隻你一個體麵人,查了你才好查彆人。”

這話說得還真是有水平,張翠花卻不是能用三兩句話能打發的:“既然二太太說要查彆人,那我倒要看看二太太是不是跟查我那裡一樣鐵麵無私。”

王夫人又是一噎,她說這話不過是想把張翠花糊弄走,誰知這是個油鹽不進的。眼神不由的瞟向賈赦,想看看張翠花是不是近墨者黑。

張翠花又想借這一瞟做文章,賈赦卻似看穿了她的意圖,咳嗽了一聲。張翠花這才醒過來,她現在說出來是痛快了,不過讓圍觀的奴才們聽去,說不定就會傳出賈赦與王夫人不得不說的二三事來。

對榮國府的名聲來說,可不是什麼好話。若有一星半句傳出府去,榮國府的名聲不好了,賈母等當權者說不定要棄車保帥。

那個車,自是非張翠花莫屬。直接讓她人道毀滅,賈母都不會皺一下眉頭——龍女是迎春又不是迎春的娘,菩薩保佑的主要對象也是迎春。賈母等會認為,隻要自己對迎春好點兒,菩薩是會原諒她們這些保住龍女名聲的人的。

王夫人把張翠花的神情都看到了眼裡,剛才她看完賈赦,就發現張翠花的神情不對了,恨不得自己上去捂住這個賤人的嘴。好

在這賤人還知道輕重,沒有往出說更讓人氣惱的話,可是在王夫人心時,張翠花,是不能多留的人了。

還不知道自己已經上了王夫人黑名單的張翠花,哪怕是賈赦態度強硬,還是要求跟著王夫人派出的人一起查看彆人的私庫——既然王夫人認定她是當賊了,那她當然要讓王夫人知道知道,什麼是真正的賊,什麼叫賊不走空。

這裡鬨的沸反盈天,賈母哪裡哪兒有不知道的道理?沒一會兒賴大家的也帶了幾個管事娘子過來了,還帶了賈母的話,那就是要讓賴大家的跟著王夫人、張翠花一起查各人的私庫,還說已經派人去請邢夫人了。

王夫人知道賈母這是對自己辦事不滿了,想拉攏張翠花的心儘去,也不再反駁賴大家的話,心裡謀劃著怎麼除了張翠花,才能消了自己受到的奇恥大辱。

張翠花能放過這麼好的機會?每到一個私庫,她都借著自己也查看之機,放一點兒從彆人那裡拿來的東西,然後也不自己點破,由著翻檢的人查出來。

這一下可就熱鬨了,賈母的東西在王夫人的私庫裡翻出來了,王夫人的東西在趙姨娘的庫房裡,賈政的東西倒進了賈珠與賈元春的私房裡。

邢夫人看的心頭大爽,還故做詫異的問:“彆人也罷了,珠兒與元春可是好孩子,怎麼也不會拿了二老爺的東西吧。”

賈母與王夫人都不知道說什麼了,也顧不得點算自己私庫裡是不是又少了什麼東西,隻想著怎麼才能在眾目睽睽之下,把這潑天的醜事給掩過去。

做為一個合格的始做湧者,張翠花一臉的委屈與不服:“我說二太太為什麼非得要把賊名坐實到我的頭上,原來是……”賊喊讓捉賊這四個字雖未出口,在場的哪個人精聽不出來?

賈母不耐煩的揮手讓張翠花離開,拍著桌子向王夫人喝道:“好一個當家太太,你教出來的好孩子。”

邢夫人趁機道:“璉兒還小呢,老太太看是不是讓我帶回東大院去住幾日?”

賈母的老臉都紅了一下,卻沒答應邢夫人的請求:“這麼明顯的栽贓,你倒當成真事兒來說。”讓邢夫人得意的笑臉,成功的跟著陰了下來。

就算是賈母將事定為栽贓

陷害,可是找出來的東西還在那兒擺著,怎麼看都是正院的賈政一房沒臉。賈母失的東西雖未找全,可也不願意讓邢夫人得意,沒幾句話就打發邢夫人回東大院兒去了。

侯著邢夫人走遠,還跪著的王夫人才向賈母喊冤:“老太太,我雖沒見過什麼好東西,這些年來孝順老太太的心還是有的。哪裡會為了幾樣東西,就自己做了賊。”說著垂下淚來。

賈母也知道這東西失的蹊蹺,找到的方法更蹊蹺,讓王夫人起身後,狐疑的說道:“我怎麼想著,都覺得這事兒太過可疑。”

王夫人也跟著點頭:“按說老太太前次為她駁了大太太的麵子,又允了她替迎春祈福,姨娘裡頭她也算是頭一份了,怎麼竟如此不知足?”這個她,分明指的就是張翠花。

“這事兒她一個人做不出。”若是真是張翠花一人做出來的,那也太嚇人了。

王夫人心下一動:“我也覺得大老爺剛才來的有些太快了。”要是有賈赦在後頭幫襯著,那就說得通了——人人都傳賈赦手裡有人,聽說還是些有本事的人。那些人暗裡動手的話,還能說的通。

可是真是賈赦手裡的人動手的話,賈母與王夫人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眼裡看出了驚慌:張翠花這一鬨的,分明是想著看賈母與王夫人相互猜疑。若真是賈赦出動了人力,為什麼選在這個時候動手?

賈母沉聲問王夫人:“太子爺那裡,你哥哥可說了近日有什麼事兒沒有?”

王夫人想了想道:“並沒有什麼大事,不過是太子想讓各府再多出些銀子,說是京營裡頭有幾個人口風活動了,該賞一賞。”

“難道是老大聽到了什麼信?”賈母臉色越發不好看了:“他哪兒來的耳報神?咱們就算是出些銀子,也是替儲君分憂,這個糊塗東西,隻看些眼前的小利。”

這話王夫人不好接,辭了賈母後指揮著人善後去了:一麵讓人把東西各歸各位,一麵讓人把各自私庫的門都換了鎖,還得讓各自安插在東大院的人,注意一下賈赦的動靜。

都安排完了,王夫人又來到了榮慶堂,揮退了丫頭們,向賈母進言道:“老太太,我回去想了想,這張氏,還是不能留了。”

作者有話要說:五月的第一次日萬結束,發現還有四個日萬五月份才會過完,頭禿呀。

感謝:秦一歌、windlin、紅顏一醉、樹袋鼠、暮染晨霜、順順678、蛀書蟲子灌溉了營養液,愛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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