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午時還有大半時辰,四爺叫人在衙門前搭了個台子,像是個戲台子那樣高那樣寬的。
今兒不為唱戲,隻為叫老百姓們叫讀書人都看看,這天下這朝廷還有救,絕不是幾個有錢的鹽商,幾個官場的蠹蟲能一手遮天的。
待台子搭好,四爺帶著幾位大人坐在台上,身前置案,筆墨俱全,正麵前還駕著一柄劍,正是皇阿瑪賜給他的天子劍。
天子劍在此猶如天子親臨,他就是當場要幾個人的命也不成問題。
很快百姓們聚在台前,哈山仰頭張望,竟一眼看不到頭。
他乃刑部尚書,不敢說自己經手督辦了上千樁案子,上百總歸是有的,可從未見過如此大的陣仗。
“王爺做事當真是前不見無人後不見來者,待此案一結,王爺美名必然傳揚四海。”
四爺毫無得意之色,隻是抬手輕撫了下劍柄:“不敢當,爺不過是出來替皇阿瑪分憂的。”
“要說震驚四海的該是眼下的科舉舞弊案才是,連科舉這樣關乎國本的大事也敢官商勾結,更不必說其他冤情了。”
“去歲皇阿瑪還親自南下也未能尋到端倪,全叫江南這幫人蒙蔽了,而今除了舞弊案,其他的也隻管叫百姓鳴冤,一個都不能放過!”
四爺此言殺伐果斷,哈山心頭一凜,頓時打消了這趟出來不過是走個過場賺些名聲的念頭,想臨來前萬歲爺特交代了四爺一番,約莫就是交代的這個了。
除跟隨四爺前來的京官,江南的緊要官員也悉數到場,他們項上還懸著一把利劍,自然是沒那個資格立於台上的,隻能挨著台子站一圈兒。
這些官員多是低著頭不敢亂看,若非外頭還圍了一圈兒禁軍和衙役,隻怕叫百姓知道自己坐的事兒,非得生吞活剝他們不可。
很快到了午時,四爺手執聖旨親自宣了,大意便是告訴百姓,聖上得知江南科舉舞弊,眼下已然將證據收集到手了,今日便是公開審理,全憑民意,私下絕無什麼苟且。
周圍禁軍一句一句轉述,甭管來了多少人,都叫人知道得清清楚楚。
堂下百姓們大呼萬歲,好一會兒才安靜下來,四爺傳人錢老爺父子及涉案人員壓到台上,列八宗罪,誅九族。
涉案的官員一一點出,貶的貶罰的罰打的打,蘇州織造李煦赫然在貶的那一列,曹寅因為自個兒的娘可保全體麵,然李煦可沒有奶過萬歲爺的娘,必然要給其好看。
如此也是敲山震虎,叫曹家也曉得厲害。
舉證、列罪、處罰,隻這三樣事便處理了兩個時辰,四爺和幾位大人在陽光下曬得後背透濕,可他們隻覺痛快。
為臣子多年,怕是早忘了當初做官時的堅持,而今隻想著如何結黨牟利,得從龍之功,而今這樣處置貪腐,肅清官場,才想起自己的初衷來,才覺出做官的坦蕩,豈能不快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