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康熙爺識破了身份,普慧住持便也不再藏著,隻管大笑著現身,隨手將背上的包袱一撂,朝康熙爺行了個佛禮。
普慧住持並非生得一副仙風道骨,而是麵如滿月的長相,身形也寬碩著,像個彌勒佛似的,不知道的還當是個酒肉和尚,斷當不得住持這稱呼,然他眉目慈悲,一雙狹長的眼睛裡平波不見底,好似包蘊著深沉的智慧,舉手投足儘是淡然,叫人心都跟著平靜下來。
延信見之,這才緊忙收了刀劍,微微拱手朝人賠個不是去,普慧住持並不在意這個,隻是朝康熙爺笑道。
“半年未見,萬歲爺風采依舊,您眉宇間不像是有事為難的樣子,且不知這趟來要尋貧僧求解什麼?”
康熙爺擺擺手,延信帶著一眾禦前侍衛當即便退得乾乾淨淨,隻留玉琭在身側伺候。
“朕原是為難的,隻是沒想到一來您這兒,隔日宮中便傳信兒,說是阿哥格格們的身子無什麼大礙了,連長生也奇跡好轉,朕便難得在這兒清閒幾日。”
康熙爺同普慧住持十分稔熟,這便邀著人進屋坐坐,邊吃茶邊聊,然普慧住持卻是不肯,且抬手指了指天上的明月,亦是不想辜負了好景色的。
“勞煩就擺在廊下吧。”
普慧住持原隻是當玉琭是個尋常丫頭,見人要去裡間忙活備茶便出聲提了一句,然他最是通透之人,心思一轉兒抬頭一看,不由得“咦”地一聲兒。
康熙爺不明就裡,還當是普慧住持又後悔了:“可是有什麼不妥?”
普慧眼神兒隨了玉琭片刻,便壓著聲兒問了康熙爺一句:“萬歲爺可知那宮女的生辰八字?”
康熙爺一愣,這事兒倒也不難回,他自察覺到自個兒對玉琭有意便已然叫人查過玉琭的底細了,生辰八字自是知道的。
“玉琭是庚子年生人,生辰是梅月二十八,可是有什麼不妥?。”
普慧掐算片刻,不由得歎:“果真是天意不可違啊!”
康熙爺一顆心緊緊提著,隻怕不好,然聽普慧這話更是疑惑,偏又不好打攪了人掐算,便隻能耐著性子等著。
普慧也不多言,這會子又恢複了先前的高深莫測:“貧僧知萬歲爺為何而來,前些年貧僧便勸您靜待機緣,眼下機緣便來了,隻是天機不可泄秘,您隻管遵循本心、順應自然便是。”
說了這些,普慧便不再開口了,隻是坐在廊下的矮桌上,入定似的對著天上那一輪月。
康熙爺也跟著坐在對麵,細細咀嚼著普慧這雲裡霧裡的話。
他這些年時常來,求的不過是子嗣安穩罷了,也是眼睜睜的看著孩子一個個的夭折,實在沒了法子,隻能寄托於此。
幾次解簽,普慧住持唯給他一個等字,等那看不見摸不著的機緣,這都幾年了,康熙爺險些不抱希望,再來見普慧住持便也不多提此事了,隻是同人探討佛法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