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爺眼中晦暗不明,也不開口,隻繼續叫介山細細道來原委。
原早在十多年前,便有了博易書齋這個地方,明麵上是一家專賣筆墨紙硯和四書五經的書齋,此地分為前後兩進,前頭的院子一來是書齋門臉,二來也是為文人提供一處探討學問的地界兒,因名聲在外,這地方日日便格外熱鬨著。
而後院兒就不是誰都能進的了,一開始倒也沒用作賭銀之處,隻是專招待來此地看熱鬨的八旗子弟。
八旗子弟多是重武輕文,早些年甚至還有些連書都沒讀過的,因不懂而好奇,他們不明白為何前頭的斯文人說起什麼事兒來竟能爭得臉紅脖子粗,甚至有時還能打起來。
這一來二去的,也引得不少八旗子弟前來,一開始隻是看熱鬨,後來看熱鬨也變得沒意思了,也不知是誰提議的,竟開始押注了,從此賭銀之風漸起,無人再關心前頭那些掉書袋子爭論什麼了。
後院又擴了東西兩塊極大的地方,直演變成八旗子弟的銷金窟,不僅如此,進此處的門檻也越來越高,不說進來玩什麼,隻是進門便要一年上交五百兩銀子,算是這一整年的茶點費,若無人脈,便是有銀子也進不去的。
若玩賭的,動輒幾百上千兩,若是還想叫男男女女陪著玩點兒不一般的,銀子更是流水似的出去。
銀子花完了也不打緊,博易書齋還能借給他們銀子,隻是利息比外頭高了些罷了,而在這兒玩瘋了的人又怎會在意那些個利息,在這兒銀子都不是銀子了,隻是一個輕飄飄的數字,是一瞬間的歡樂罷了,總歸家裡能兜底,又如何借不得呢。
這一來二去的,博易書齋光是靠著放印子錢便賺取了大筆銀子,若實在還不上來的也不為難,便拿有價值的消息或是人來還債。
李元格身上背的三條人命就是為這個背的,博易書齋說看上哪家的姑娘了,李元格沒銀子便要做了他們的馬前卒,打砸搶,無所不用之極。
有了這般手段、人脈、銀錢,博易書齋一生二,二生三,這十多年間整個京城東西南北又各添置了一處這類似的書齋,名字不儘相同,卻都是以書齋做幌子,前頭做文人的生意,後頭籠絡著權與財。
像是李元格這般的進去,不僅銀子出的算不得多,身份更是不夠看,若當初他不是布齊帶進去的,他連博易書齋的門兒都摸不進去,饒是如此,李元格至今還欠博易書齋上千兩銀子。
再說色楞此人,其實也並非一開始就是博易書齋的主人,這裡頭的水頗深,隻聽李元格交代,他隻是在兩三年前見過色楞在博易書齋露麵,被裡頭的主事奴才叫了聲兒主子,十多年前博易書齋剛建成時,色楞還隻是個半大少年,自是沒本事管著這般地界兒。
兩年前吳三桂還未造反時,色楞尚在京中,李家便是那時候攀上的鈕祜祿氏。
那時候的李元格還隻是尋常紈絝罷了,年紀也不大,未曾接觸過更深的東西,他隨阿瑪剛阿泰幾次悄悄給色楞送禮,同色楞的表弟布齊結識。
想來是有控製李家的心思,色楞這才指使布齊引著李元格染上了賭癮,再不能從這泥潭裡脫開身了。
而又經介山大人探查,這布齊同色楞壓根兒就沒什麼關係,布齊隻是替色楞辦事的人罷了,究其身份竟無從查起,連衙門都沒有此人的由來,是個黑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