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逾矩,臣著實該死。”
高士奇慣是個巧舌如簧的,可這會子卻是惜字如金了,拋開緊張的緣故,這會子也確實是說多錯多。
康熙爺沒應聲兒,隻看著高士奇跪在他足下,好一會子,才叫人起了身,也是沒有再同高士奇一道說笑用宵夜的心思了。
“罷了,朕若是因高貴人而治你的罪倒顯得不近人情了,你回吧,既是想見高貴人,明兒便早些來,這次朕就當高貴人年紀小不懂事兒罷了,若再有下次,便也輪不著澹人來替高貴人求情了。”
康熙爺說罷,便要梁九功送客,也不再聽高士奇謝恩的話去,徑直出了淵鑒齋,往清溪書屋去了。
康熙爺心情不爽利,洗漱過後躺在榻上心頭尤不痛快,一會兒閒屋裡熱了叫梁九功給他添冰打扇,一會兒又嫌外頭蟲聲惹人眼煩,康熙爺自個兒是沒痛快了什麼,卻是將下頭的奴才折騰的不輕。
天可憐見的,若說白日裡蟲聲惹人也就罷了,夜裡蟲兒都睡了,奴才們隻聞寂靜一片,哪兒來的蟲鳴,不過是萬歲爺心不靜罷了。
“師傅,奴才瞧萬歲爺這般怕是後半夜能歇下就不錯了,偏明兒就要開始聽學了,寅時就要起身,這樣下去萬歲爺的身子怎能撐得住,依著奴才看,要不要請德嬪娘娘來一趟?”
“萬歲爺有德嬪娘娘陪著,想來心情也能好些。”
魏珠朝屋內瞥了一眼,試探著壓著聲兒朝梁九功進言,說來今兒不該他輪值的,偏萬歲爺難伺候,又是打發人添冰打扇又是叫人捉蟲趕鳥,跟前兒奴才們幾乎都忙碌著,他便也不得歇了,陪著師傅候在廊下,以防萬歲爺還有旁的吩咐。
梁九功也是心中微歎,心頭也不禁埋怨起來高士奇和高貴人了,這叔侄倆沒一個好貨,一個二個的都沒眼力見兒,萬歲爺煩什麼他們便說什麼做什麼,若再這般,即便拿高士奇再有本事,萬歲爺怕也不想再見他用他了。
“德嬪娘娘懷著身孕呢,怎好這個時辰勞煩她來,你怎麼不動動你那豬腦子,若萬歲爺這會子見了德嬪娘娘,你說萬歲爺是高興多還是擔心多?”
魏珠抿了抿唇,心說是了,他忙昏了頭竟忘了這事兒,德嬪娘娘好說話,凡萬歲爺不爽利了他們做奴才的頭一個想到的便是請德嬪娘娘來哄著萬歲爺些,眼下不能再隨意請人了,竟再想不出旁的開解法子來,真當叫人頭痛。
“那怎麼辦啊?實在不成奴才進去叫萬歲爺打一頓泄泄火得了,奴才寧願受些皮肉之苦也不想再冒著萬歲爺那陰惻惻的眼神兒伺候了,好險要生吞活剝了奴才似的。”
魏珠說這話是心頭都顫顫地,著實怕萬歲爺沉著臉的樣子,怎麼哄萬歲爺開懷那麼難啊,思及此,魏珠不禁又想起德嬪的好來了。
魏珠是沒法子了,可梁九功聽了魏珠的話倒是靈光一現,說白了,這事兒算得了什麼事兒啊,不過是個沒眼色的惹人心煩了,又不是什麼國破家亡的大事兒,萬歲爺若真想收拾了人,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兒。
萬歲爺為此心煩,也不過是顧忌著用人辦事,可即便萬歲爺將高貴人給收拾了,他高士奇不還是得巴巴得指著萬歲爺過活,巴巴的求萬歲爺賞他一份差事嘛。